便歎道,“我才來京中,親戚都沒走全,也不識得什麼好人家兒郎。”
黎雲聽她這樣說,想起這位表姊胡地長大,盛京的繁榮也隻是第二次見到,那些好玩的事物,有趣的地方全沒經曆過,不禁有些同情她,便道,“姐姐莫憂,我常在皇祖母母親處走動,自當為你探聽消息,你隻說你喜歡怎樣的兒郎,我也好為你參謀參謀。”
惠賢心中暗笑,這黎雲表妹到是一副古道熱腸,隻是麵上又歎道,“連麵都沒有見過,哪裏能說喜歡不喜歡呢?我心中中意的便是那種要我自己看見便心跳不已,害羞倉惶的。”
黎雲愣了,半晌才道,“是呀,就是母親挑的好人家的孩子,咱們見了也不一定喜歡的。”
惠賢見她眼色隱約迷茫,倒是想不通透了,便道,“無論如何,黎雲表妹不必擔心,你是金枝玉葉,夫婿也定當是當世無二的人物。”
黎雲卻不說話,幽幽籲一口氣,起身站到窗前,窗前是一叢翠竹,此時微風搖搖,那竹影便落在黎雲身上,一派的風流美麗。她長得與皇後十分相像,穿一件蔥綠色修身小衫,烏黑的頭發由一道青色發繩在肩膀以下處鬆鬆紮住,惠賢心中想,這般天姿國色即便非是皇女又有幾個男兒能不動心呢?怕的是紅顏老去,寵愛不複啊!
皇家的兒女哪個不早慧,這些小女兒心思在黎雲心中大約已有很長時間,故此,惠賢幾句話才引得她心思不寧,隻怕黎雲平常靜坐,心頭思索隻是這些。
當下黎雲與惠賢各懷心思,俱不言語,殿中便靜下來,隻聽得屋外廊下小雀兒撲棱翅膀,偶有幾聲細鳴。扶婉看她倆隻顧自己細細思索,這一種淡淡愁思都在眉頭,勸慰道,“又有什麼可怕的呢?咱們都是皇室子女,縱使天下夫為妻綱,還有那一條君為臣綱,再怎麼樣咱們都不會叫人家欺負的。”
惠賢沒有言語,黎雲卻道,“這樣的生活豈不枉費我們來這人世一遭。”
“世間男子雖薄幸,可是隻要咱們有手段,能令他們不變心意也就行了。”扶婉又道。
惠賢看黎雲還是心情不振,便道,“黎雲表妹這樣的殊色榮光還要擔心嗎?你身份尊貴,人又生的好,別人又有什麼理由變心呢?”
黎雲還不言語,麵上鬱鬱,惠賢知道她心中鬱結此事已久,一時恐怕不得解脫,心中不由懊悔自己那一番自私心思,愧疚不已。
扶婉與惠賢相看一眼,彼此無聲歎氣,幸的此時皇後差人來請兩位公主、郡主過去鳳鳴宮。
惠賢暗鬆一口氣,與黎雲、扶婉相攜去往皇後宮中。
到了皇後宮中,見過禮,惠賢撿一個流雲小幾坐在和順公主下首,黎雲和扶婉都坐在皇後下首。
皇後今日雖穿著家常,富貴榮華之態卻不曾稍減,舉手投足間都是攝人眼球的貴氣。她對黎雲道,”你父皇剛剛賞下幾隻番邦進貢的瓜果,你去叫淑姑姑切來給你表姊嚐嚐。“
她不言和順公主,隻因昔日和順受盡先皇寵愛,皇家榮華的極致都叫她享過了,這些東西肯定是不能入眼的。座中隻有惠賢生於胡地,長於胡地,不曾品過這些瓜果。
惠賢起身輕輕一福,道,“多謝皇舅母。”
皇後與和順感情深厚,愛屋及烏的對惠賢也十分喜愛,隻微笑點頭,讓她坐下。
不多會兒,黎雲親自捧著琉璃小盤上來,盤上果然許多新奇瓜果,都洗淨了切成一個指節那麼長的小塊。
惠賢拿起一隻銀製小勺,舀了一些放在青花小瓷碗中,慢慢品嚐。黎雲和扶婉也各執一碗吃著瓜果,聽皇後、和順公主說話。
和順公主問,“母後這些年身體怎樣?”
皇後歎一口氣道,“還是那樣,頭疼病是年輕時落下的,總不見好,三不五時就要發作。去年冬天有一回犯病,頭痛欲裂,手腳都痙攣了,太醫瞧了也沒辦法,把皇帝嚇個半死。幸虧,年下七皇子從雲南回來,那裏多瘴氣,多有治頭疼的大夫,七皇子找到一個推拿的老婦,使她給太後推拿,過了半月太後的頭疼漸漸消了,這才熬過的冬天。”
和順道,“昨日去看望母後,便覺她麵色不好,不過精神矍鑠,竟以為她身體不錯。”
皇後眼看著和順道,“天下的母親都是一般心思,你嫁去了胡地,本來日子就不舒適,想來母後是不願你還為她的事傷心,因此你兩次歸京她都強打精神,也不讓我們把她的病情告訴與你。所幸你現在回來了,也能在母後身前侍奉,使她老人家寬心開懷了。”
和順公主默默點頭,心裏不由得難受起來。和順公主與當今聖上均為太後所出,先帝子息不厚,因此和順公主得盡寵愛,日子久了,性子也養的孤傲難當,與眾位表姊妹們並不很親厚,她又在胡地待了這許多年,因此如今盛京之中與她親近的也隻有母親、哥哥並少年時日夜相伴的皇後了。
皇後見她心情不愉,又道,“可別這樣蹙眉不展,母後心中有她所想,咱們隻要萬般順她心意也就是孝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