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往往是漫長的,哪怕是一刻鍾的時間。
眼見潛入教堂的騎士遲遲未有音訊,夏蘭的心漸漸開始躁動不安,一是擔心對方是否發生了不測,二是憂慮身後卡薩爾解決斷後成員的追擊。
盡管理智與直覺告訴自己此地不宜久留,但肩負莫默爾叮囑的重任,他不可能在沒有探明教堂究竟前隨意撤離,犧牲了三名同伴,闖過了重重攔阻,事到臨頭且有退縮的道理?
時間像是握在手裏的沙子緩緩流逝,除卻風聲,萬物暗啞,恢弘的巴利亞教堂一如先前的死寂,相較於以往,沒有巡邏的教堂守衛,沒有禮拜的信徒,沒有唱詩班悠揚的歌聲,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陌生而遙遠。
擦拭幹淨手裏的長劍,夏蘭默默走出隱蔽的角落,一路朝著教堂門口的方向走去,僅僅片刻,他的身後不斷出現其他騎士的身影,麵對進退兩難的抉擇,明明知道前路已是死地,可他卻毅然選擇了冒險。
受夠等待,受夠踟躕。
一時的衝動彷如滿腔熱血的少年人,完全背離了他的行事風格。
但隻有夏蘭自己清楚,他所想要的,無非是一個答案。
哪怕這個答案意味著死亡。
夏蘭並不陌生死亡,當你不止一次兩次體驗過死亡的滋味,你才會明白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毫無意義的死亡。
自借屍還魂以來,重獲新生的夏蘭曾經曆過絕望,感受過平凡,心態再也不複極端與癲狂,談不上看破紅塵的淡然,總歸活著尋回了一點真正的自我。
雖然人格崩塌的迷茫依然困擾著他的心靈,可他遲早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
時值午後,秋日的陽光透過教堂彩繪的玻璃窗傾灑下點點斑駁的色彩,踏在幽靜的長廳,耳邊隻有輕微的腳步聲回響,平日裏隨處可見的教會人員似乎都神秘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蹤影。
保險起見,夏蘭沒有分散人員調查,而是一同朝起居室的方向前行。
途徑禮拜堂的時候,一名騎士突然停了下來,他蹙著眉,目光緊盯向門窗關閉的禮拜堂。
“賽勒?”
同伴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從禮拜堂裏聞到了血腥味。”
騎士賽勒的話讓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
熟悉他的同伴都知曉他的嗅覺特別敏銳,往往能發現常人不易覺察的東西。
“我去偵查一下,你們掩護我。”
一名騎士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他半躬起腰身,手裏懷揣著一柄短劍躡手躡腳地摸向禮拜堂的大門,待無感知到任何異常後立刻抬腳踹開了大門,隨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
霎時間,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迎來,充斥著每個人的鼻息。
夏蘭迅速上前,等他看清禮拜堂裏的畫麵才知道為何踹門的騎士會愣怔不動。
偌大的禮拜堂裏,排列有序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個身穿教會服飾的人員,正中央的台子上掛著一麵豎立的黑板,黑板上用五顏六色的油墨描繪著幅聖徒受難的畫作,在缺少光線的陰暗色調下滲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走在禮拜堂的過道裏,夏蘭仔細打量過所有人,然後,他發現這些失去生息的教會人員的心髒處都有一個血洞,而血洞裏的心髒全都不翼而飛。
“這些都是異端們下的毒手嗎?”
一個騎士微顫著身體咬牙切齒道。
“或許我們應該慶幸這裏沒有發現主教大人與海德他們的屍體。”一個同樣觀察過所有屍體的騎士歎道。
夏蘭默然不語地站在台上的畫前,他不懂得欣賞藝術,哪怕這幅聖徒受難的畫作再如何生動形象都感染不了自己。
“巴利亞教堂裏有這幅畫嗎?”
“沒有!”一個騎士回應道。“我來過巴利亞教堂很多次,但從未發現過這幅畫作。”
夏蘭用手指在畫作上潑灑勾勒的油墨輕輕一抹,然後放在鼻尖嗅了嗅。
“顏料裏有血的味道,血跡尚未徹底幹涸,看來這是一幅近期完成的畫作。”
“難道這是異端們特意羞辱聖堂的手筆?”有騎士憤憤道。
“我不知道,但是……”
話未說完,夏蘭抬手一劍斬在眼前畫作,眨眼間承載著畫作的黑板裂成兩截掉落下來。
隨後,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中,他們看見了熟悉的主教大人手腳釘死在背後的牆壁,腦袋耷攏,雙目挖去,慘白的臉容上殘留著死前驚懼的神色。
“我們終究來遲了……”
夏蘭搖搖頭歎息了一聲。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有些不能接受現實的騎士憤怒低吼道。
“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海德他們也已凶多吉少了!”夏蘭道。
“究竟誰能悄然無息地暗害他們?還是說,殺害主教他們的凶手仍在教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