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上升半個肩膀恰恰避過幾支明晃晃的鋼刀，長呼出一口冷氣時，差點兒又一口氣嗆死過去。那幾個黑衣人竟然齊刷刷地跳了起來，瞬間高過我半個肩膀。
爺爺的，這群變態也修了扶搖，而且功力比老子高出這麼多？！我一驚，他們亦是一驚，因為我那一嗆，我運氣不足，下落了些距離，造成了他們一些微小的誤差，導致本來可以把我攪成一團餃子餡兒的鋼刀陣生生地擰在一處，正當他們亦是一驚時，我看著飄落的幾綹碎發，一個激靈，連忙回身運足氣手臂抬向上斜掃，一招雲影劍法裏的鳳歌棲梧，登時滅了三五個，還剩下四個，我正想著發動第二波鳳歌棲梧，突然背上“得”的一聲響，疼痛瞬間傳遍全身。我死死地咬破了下唇，才避免自己尖叫出聲。
“你大爺的！竟敢給老子放暗器？卑鄙小人！”我一邊忍痛繼續和剩下的四個走狗亂鬥，一邊怒斥道。
“哈哈哈哈！我大爺的，老子就是卑鄙小人，不卑鄙不小人你說老子怎麼活到今天的？”
我大怒，右手握劍疾揮，左手繞到後腰處摸那暗器，結果摸到一個尖尖硬硬的突起，正卯足了勁要拔出來，卻聽那堂主不疾不徐地叫了聲：“別拔！千萬別拔啊，丫頭！”
我一聲冷笑，同時手不停頓地果斷用力一拔，一陣尖銳劇痛襲遍全身，瞬間泯滅了我的神智。我似乎聲嘶力竭地大吼了一聲，但是我耳邊一片轟鳴聽不明白。我的力氣霎時被全部抽光，麵容扭曲，左手舉到眼前，抖得像巨浪裏的扁舟—那是一根長近三寸的鐵釘，釘身上滿是倒刺，那釘子上掛著一大塊血淋淋油閃閃的肉，看得我胃部一陣撲騰，手再也拿不穩，那釘子便掉到地上。
“丫頭呀，這麼好的肉怎麼就給丟在了地上呢？”死老頭子的語氣滿是可惜。
我仍是撐著打鬥，手腳發軟，劇痛讓我清醒萬分，卻又像是夢魘住了一樣，迷迷糊糊。忽然腹部一涼，我低頭，看到兩把鋼刀同時穿透了我的身體，可是我卻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了，也許是我麻木了。我能聽得清清楚楚—那兩把鋼刀在我身體裏摩擦碰撞發出的尖銳刺耳的聲音，在我的世界裏不斷回蕩放大，讓我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肺部一陣收縮，忍不住“哇”地一聲，鮮血便像噴泉一樣，眼前頃刻間一片紅霧，像是看到了十頃紅梅。
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我覺得我死了。我像是虛脫又似解脫的倒在地上。我看到老頭子堪稱溫和的笑臉，忍不住也對他微笑了一下。他手裏高舉的那把閃爍著火光的寶劍正在向我揮來，我隻是靜靜地看著，心緒寧靜地看著這一場屬於我的死亡，亦或是，狂歡。
劍沒有來得及落到我身上時，我便因為實在支持不住閉上了眼睛。我真的很累了。這樣，也好。我突然想到一句“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前麵半句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我此次下山，親眼目睹了這一世冷暖人間，不覺又想，活著，到底是多少人的樂事？生亦何歡？我笑著—死亦何苦？師父，師父……龍予……
我神經質地笑著，感覺不到那一劍封喉的快感，還犯賤地，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死老頭子你煩不煩啊？殺個人還這麼磨嘰！給老子快點！
突然，一陣疼痛又喚醒了我的神智。我有點驚奇於這份疼痛—原來我還可以更痛。原來人世間還有更痛的事情？那疼痛就像一劑吊命的良藥，讓我頓生希望—瞅一瞅這等世間奇事，這竟成了我畢生的最後一個心願。
我看到我指端被翻開的指甲蓋，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心裏一聲：哦，原來是這樣啊。我又瞅了一眼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他剛才那一劍是在殺他的手下滅口，不是殺我。哦，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