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站起來走到展示櫃前,拿出遙控,解除報警,打開玻璃鎖,指著一個黃白色的碗說道:“這是不是很普通?可其實不簡單,這是一千多年前的東西了。”
“這值……”趙之謙想問值多少錢,但馬上轉過來,太銅臭味,大家都不喜歡,看張凡的表情,是有故事的:“這也是你收的?”
“那當然,這件東西在我店裏,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貴的,但絕對屬於非賣品。哈哈!想起來就高興,這叫缽,是古代僧人常持的道具,是應量器,這一說就遠了,其實也就相當俗人的碗,但意義不同得多。”張凡知道趙之謙文化不高,就不細說:“你看這白釉缽斂口平足,胎細釉潤,顏色白中泛黃,真是漂亮,我們老祖宗一千多年前就燒製出來,了不起啊!”
“哦!是真漂亮,不過一般人估計就以為碗了!”趙之謙的審美觀,和他說這些,高了!所以他敷衍的回應著。
“嗯!就是因為像碗,我才撿漏,否則怎麼輪得到我,大凡撿漏,就是考驗一個人的古玩水平,”似乎想到眼前這位,也撿過小漏,水平可是沒有,看了一眼趙之謙,接著說道:“當然,運氣也重要。那一年是九十年代初吧!我剛剛參加工作,在洛市的一個鄉村當老師,有一天去老鄉家做結婚宴席,吃飯的時候,這碗就擺在我麵前,當時我就有些疑惑,這缽和碗還是有點區別的,我的碗怎麼和別人的不一樣,邊吃就便琢磨,越看越覺得是老物件,吃完後,我就拿著這碗去問主人家,主人也不知是誰家的,原來當時辦宴席,誰家也沒那麼多的器具,自然是整個村的湊在一起。主人見我喜歡,就讓我拿走,當時年輕,差點就不要了,那現在可後悔了。哈哈!”
張凡把缽放回去,走回茶桌,喝了一口茶,看趙之謙還呆呆地看著那缽,不由笑道:“你可別以為我就是運氣好,當時讀大學的時候,我可是學校的考古興趣小組的組長。我知道是老物件,隻是當時沒資料,斷不了代。”
“後來呢?”這缽現在在這裏,肯定是拿回來了,但聽故事要會聽,這趙之謙在工地上可是最佳傾聽者!
“我當然拿了回來,當然隔天,我提了一瓶酒去,就當買了。小趙,現在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僧人的缽會在老鄉的宴席上出現?”
趙之謙一聽,真不知怎麼回答,他正想著,怎麼問這缽值多少呢?支支吾吾地沒接話。
“如果你不去猜想,那玩古玩就沒了樂趣了,古玩就是透過一件曆經風雨的物件,去猜想圍繞這物件,發生的人情世故,這才有樂趣,如果看一件東西,老想著值多少錢,那就歪了。嗨!我和你說這些幹嘛?”張凡當然猜得到趙之謙想什麼,幾十年的社會經驗,看趙之謙呆呆的,結合前麵那次來賣東西的表情,一猜就中,不過還是忍著說了幾句。
趙之謙被猜中心思,臉不由一燙,忙低聲說道:“我可猜不到這缽後麵的故事,我書讀得不多。”
聽趙之謙這麼一說,張凡漸漸嚴肅的表情又柔和下來,的確,要讓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去想這些,也要求太高。
“哦!小趙,我不是針對你說的,隻是發點感慨吧!別介意,你才開始學,等什麼時候,有想法了,大家再聊,”張凡還真是當過老師的人,對於勇於承認自己不足的人,那自然是誨人不倦:“你再仔細看看,記住這缽的特特征,以後你再見到類似的就不會錯過了。嗯!這五代的定窯白釉缽,現在估計值五十多萬吧!哈哈!這樣就更有動力去記了。”
看來張凡還真是一個好老師,知道因材施教,對趙之謙說什麼曆史、考證、窯口等都沒用,但多少錢一說,趙之謙就什麼都記住了。張凡不當老師,來做老板,絕對是教育界的損失!
“我可以拿起看看嗎?”趙之謙終於鼓起勇氣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可以啊!但別說拿起,要說上手,這是術語。否則你這麼一說,就讓別人知道你是雛,講價就難了。旁邊有手套,記住上手瓷器、字畫最好戴手套,手上的汗會對老物件不好。”
趙之謙戴好手套,根據一旁張凡的指點,屏住氣,拿起了白釉缽,這可是五十萬啊!還要提防手心玉釘的反應。
右手一觸碰缽,趙之謙禁不住咬緊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