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班長提前知道了消息,還是事情被他一語說中。關於這次拉練的進展,果然正如他那晚所說的,慢慢開始向危險的方向前進……
今年是連裏幾個班長提士官的最後一年,大家都在卯著勁表現,為那兩個珍貴的名額爭得劍拔弩張。所以這次拉練的成績自然就成為了班長們心中的“名額表”——誰能帶著自己的班為連裏拿到第一,誰提士官就肯定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於是,各班拉練抄小路的事情成了公開的秘密,幾個班長紛紛出動去探路,唯恐到時候被別人搶了先去。
就在這種氣氛中,我們班長天天也是悶悶不樂,他一方麵不甘心就這麼在提拔士官的競爭中黯然失敗,一方麵又對當年的意外心有餘悸不敢妄動。這種天人交戰的痛苦就連我們這些局外人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最後還是副班長老胡忍不住了,他趁著周五晚上休息大家都在的機會,拉著班長說出了全班人的心思:“猛哥,我們知道你是怕我們擅自去探路有危險,可是全連10個班,9個班都派人出去探路了,誰也沒出事,憑什麼咱們探路就出岔子呢?你看這樣行不行,反正我們拉練的那座山也被他們逛遍了,咱們就周末去一次,去一次愛探成咋地就咋地,行不行?”
大夥聞言也紛紛點頭,附和道:“班長,咱們就去一次,出不了事的!”
班長左右看了看我們,被我們感動得眼圈有些發紅。他低著頭,雙手狠狠地揉著他那頂迷彩帽,恨不得從那帽子裏擠出水來。過了半天,班長終於抬起頭,狠狠地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別的俺王小猛不說了,甭管拉練成績咋樣,下個月發了津貼俺請你們喝酒!”班長說完,還沒等我們答應,又補充道:“但是探路就俺一人去,誰也別跟俺搭伴去!”
班長這話一出,自然誰也不肯答應。大家勸了半天,好歹說動班長再找一個副手,而那個副手的人選,正是我,劉五!
長話短說,我和班長周六準備了一下探路用的裝備,周日就和連裏請假,溜進了團裏事先劃定的拉練山區。
聽當地人說,我們拉練所在的山區叫作紮貢阿嘉,意思是吉祥的群山。以前這裏通車的時候,附近的人經常在山裏搭上窩棚,進山打點野物拿到公路邊去賣,掙點小錢。後來川藏線通車,這裏經過的車便越來越少,逐漸廢棄了。我和班長的打算就是先摸到這些窩棚的位置,以此為基點,再探尋當地的獵人們曾經在林子裏走出來的小路捷徑。
不知是不是班長平常為人仗義,使得吉星高照,我倆剛入林子不久,就找到了一處蔭蔽得很好的小窩棚,裏麵還存放著前人留下的打火機、木柴和一些幹糧,一看就是經常使用的棧點。以此推知,它身後的小道一定連接著深入山林的捷徑。
我倆見狀,心裏都是一振,忙沿著那小路向林子深處走去。當時我倆都急著尋路,誰也沒有留心周圍的環境。事後我回憶當初的情景,才發現那窩棚的疑點——根據當地的風俗,進山人在山口窩棚裏留下的補給,在出山時是要一並帶走的;不然食物的味道引來毒蟲猛獸,便會讓以後在窩棚裏歇腳的人遇到危險。而這窩棚裏補給一應俱全,卻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有人剛剛從這裏進山,而另一種可能……則是從這裏進山的人,無一生還!
果不其然,我倆從那小路進山不久,就突然聽到旁邊的林子裏傳來一陣異響。我倆心頭一驚,馬上俯下身子,向有響動的地方看去。可是林子裏樹木高大,茂密的樹冠將陽光遮得很難透進來,使得林中光線很暗,能見距離不超過10米。再者這裏的樹木又生得密密匝匝,真是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我和班長正驚疑間,又聽到林子深處傳出一聲嬌喝,似乎有女人的聲音。這下我倆的心立馬都懸了起來,因為搞拉練前團裏已經通知了當地的縣政府,下了戒嚴令,按說這裏應該沒有人了,怎麼突然會傳來女人的聲音?我們平常經常聽人說當地的男人好欺,女子難惹,平常和男人起了衝突沒有什麼,但要是得罪了女人,尤其是上了歲數陰惻惻的老太婆,那可就不妙了。我想到此節,趕忙一拉班長的衣服,向他作了個戰術手勢,意思我倆分開兩頭潛伏過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班長略一猶豫,也點了點頭,和我分開從另一邊迂回了上去。
我見班長行動矯捷,無聲無息地便消失在林子深處,也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摸去。走了不多遠,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似乎正在向我這邊靠近過來。我心中一驚,腳下卻不猶豫,趕緊爬上了身邊的一顆老樹,躲進了樹冠裏,想看看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我剛藏好身體,一個女子就出現在了我剛才站著的地方,那女人一襲白衣,穿著並不像是當地藏、苗兩族,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眉宇間卻隱隱有股子散不開的殺氣,一看便不是什麼良家婦女。我心中不禁一陣僥幸,在這深山老林碰上這麼一個女的,絕不是什麼香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