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老劉往事(1)(2 / 2)

直到晚上熄燈以後,睡在長貴下鋪的戰士才發現了意外。他本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滴到自己的臉上,熱乎乎的散發著一股子腥氣。他本以為是上鋪這位發燒發得大小便都失禁了,便罵咧咧地爬起來,推上鋪的戰士起來換褥子去。誰知道上鋪那戰士慢慢扭過頭來,臉上本來是眼睛的地方竟然隻剩下兩個泊泊往外冒血的窟窿,還衝著他詭異地笑著。

這一幕嚇得那戰士頓時大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這一嗓子給全連都嚇醒了,大家打開燈一看,不僅倒抽了一口冷氣。隻見上鋪那個戰士的床上流了一大灘鮮血,血已經打濕了褥子,一滴一滴地洇過床板滴落到下鋪。血水中間赫然躺著兩顆眼球,看樣子竟是被那戰士自己摳出來的。這血腥的一幕讓在場的不少老兵都忍不住吐了出來,可熊長貴卻似乎一點也沒有疼痛的感覺,還兀自衝著大家嘿嘿地詭笑著,任由臉上那個兩個可怖血窟窿,向外泊泊地冒著鮮血。

那時的連長是打過自衛反擊戰的老兵,血肉模糊的見多了,可見到這陣仗依舊是嘴角直抽,強忍著走到熊長貴旁邊,低下頭聞了聞他的傷口,又在床鋪上的血水中抹了一把,團在手裏一撚。那血在連長的手裏竟然沒有被撚幹,反而越撚越多,從連長的指縫中溢了出來,血淋淋地弄了他一手。

連長見狀重重地歎了口氣,低聲罵了一句“龜兒子”,便招呼兩個膽大的戰士把熊長貴抬走,連夜給團裏打電話。據當天站夜崗的戰士說,連長打了電話不久,就來了兩個中年人,看上四十多歲的樣子,大冬天的卻隻穿了一身單薄的長袖軍裝,連呢子大衣都沒穿。更古怪的是,那兩個人的肩上雖然都背著紅色的學員章,可連長卻對兩人十分客氣,比見到團長還要恭敬有加。二人簡單問了問情況,就將熊長貴帶走了。後來熊長貴的老鄉借探家的機會曾經去團裏專門打聽過他的情況,聽說團裏最後是按一級傷殘給他辦的殘疾軍人退伍,師裏還出麵在熊長貴的老家,幫他安排進了當地的殘疾人救助站工作。不過雖然如此,熊長貴的那雙招子還是徹底廢了。

所以從那以後,咱們連雖然沒有駐紮在國境線上,卻一直在團裏享受著邊防連的建製和待遇。別的連隊滿編才100人,我們連隊足足有230人,比普通加強連的人還多。戰士們的夥食堪比團小灶,連隊裏的所有的食品供給都有專人直接從團裏運送配給,以防再出現戰士外出莫名傷亡的情況。不過隨之而來的是連隊的日常訓練也嚴格了許多,加入了許多野外生存和徒手格鬥的特種訓練科目,完全是按照戰時動員的量在訓練。那段時間連裏甚是人心惶惶了一陣,後來又陸陸續續地有背著紅肩章的軍人來到連部了解當地情況,深入藏區的事發生,大概持續了半年,才漸漸地恢複了正常。

不過這半年的風聲鶴唳也不是完全沒用,戰士們經過這輪密集訓練,使得連隊在團級、師級的大比武中都成績名列前茅,成了軍區掛名的尖刀連,連長也被提拔到了團裏,調到二營做了副營長。至於其餘的事情,由於軍隊的保密紀律極嚴,唯一知道一些內情的連長又被調走了,所以大都也隻是以訛傳訛,隻當是晚上睡前的談資罷了。

班長說到這,長長地歎了口氣,似乎對當年的事依然耿耿於懷。俗話說得好,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事雖然出得詭異,但是連裏輪轉了幾批新兵以後,就漸漸地誰也不把這事當真了,這麼搞,遲早是要出事請的啊!

班長說罷,就招呼大家趕緊睡覺,也不管我們一個一個聽得正是興起,哪能睡得著覺,自己就呼呼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