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永大師很是清楚,無極宗和天玄殿密境雖然相隔甚遠,但由於兩宗門本是一脈所出,頗有淵源,因此兩宗門之間專門建立了傳送法陣,來去之間也不過是數個時辰。如此看來,對於無極宗此番變故,宗門竟然是置之不理,這,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向永大師迷惑不解之餘,也是懊惱不已,默然不語半天後,他開口說話了,萬語千言隻彙成了一句話,一句粗話!
罵完娘後,向永大師把寬大的袍袖一揮,氣鼓鼓地去了,半路扔下一句話,嫋嫋傳入嶽淩寒耳中,說道:“你去歇息片刻吧,子時就該動身了。”
嶽淩寒沒想到這位前輩年歲不大,但修為驚人,脾氣更是大得離譜。在客堂外黯然站立了片刻之後,他抬頭看看天色,隻見漫漫夜空,群星閃爍不定,竟是平日難得一見的好夜景。
由於入世較少,嶽淩寒是第一次來衡陽城,他並不知道這回雁峰雖然不甚高,但勝在視野開闊,坐落在回雁峰山頂的雁峰寺乃是衡陽一處有名的賞景之所,特別是賞夜景。
在隱約傳來的陣陣梵音之中,嶽淩寒仰起頭來,凝望那滿天大小不一、忽明忽滅的繁星,不由浮想聯翩起來……
想起宗門此次突發變故,師尊蒙難,再想到此去修仙界,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重返凡間,再最後,他想到自己資質平庸,哪怕是苦修多年,到了緊要時候,卻還是幫不上什麼忙,隻能是跑跑腿,去上京城接一躺小師弟而已,嶽淩寒隻覺胸口堵得難受,隻恨不得仰天長嘯,好生發泄一番。
恰在這時,一顆流星倏然滑過天際,在暗藍的天幕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後,泯然消失,終歸不見。
嶽淩寒心中一動,消瘦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喃喃自語道:“真是美極了,隻可惜時間太短,太短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有人接話道:“優曇缽花,時一現耳,其實,又有什麼是永恒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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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淩寒聞聲急忙回頭,卻見眉目含笑看著自己的,正是向榮大師,而師弟沈全正站立在老和尚身旁,狀若癡呆地傻傻看著頭頂的夜空,嘴巴大張間,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心知老和尚說的沒錯,自己方才不過是一時有所感傷罷了,嶽淩寒衝向榮大師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接話道:“前輩說的極是,師尊此前也曾教導過我一句佛家經典,言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輩修行之人,心中執念確實不能太多。”
向榮大師點點頭,剛要開口說話,卻聽沈全突然插話道:“三師兄,你原來,原來這麼能說會道啊?為什麼這幾天,你和我說的話,都不超過二十句呢?”
“呃……”嶽淩寒不知該如何作答了。他本不善言辭,隻是心中有些煩亂,而兩位天玄殿前輩多有照拂,又算不上是外人,因此才吐露一番心聲。
向榮大師見嶽淩寒一副尷尬的模樣,趁機開導道:“修行一途,自我叩問,感悟天地玄道固然重要,但心門緊鎖,不食人間煙火也有失偏頗。看你性格內斂,多半是由於常年閉關所致,我師兄當年也是如此,還多虧開陽前輩一番點撥,他才堪破此中關節,修為大進的。”
嶽淩寒心知向榮大師是一番好意,自己不食人間煙火之語也是所言非虛,師尊為此也曾教導過自己很多次,他急忙躬身施禮道,“感謝前輩點撥,淩寒謹記了。”
向榮大師雙臂虛抬,啞然失笑道:“不敢不敢,是老衲有些嘮叨了,想必這些話,開陽仙長定是和你說過的。”
嶽淩寒臉上不由一紅,他偷眼看向沈全,見沈全一副苦思冥想狀,順勢轉移話題道:“師弟,你在想什麼呢?”
沈全似乎沒有聽到師兄問話,還在皺著眉頭想事情,嶽淩寒不知道師弟這是怎麼了,向榮大師卻是心中暗道:難不成,這孩子竟然有所頓悟嗎?老和尚急忙衝嶽淩寒搖手示意,千萬不要打斷沈全這難得的頓悟之機。
未曾想,沈全過了半天後猛地回過了神,小手一拽向永大師僧袍,興衝衝地說道:“哈哈,我想起來了,難怪那句話那麼耳熟,原來是哭先生以前說過,對了,老爺爺,你認識哭先生嗎?”
“哭先生?哪個哭先生?”向永大師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