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早已習慣稱呼枯木道人為“哭先生”,卻不知道枯木道人本來的道號乃是古木道人,枯木一說,純粹是出自郝學生之口。
見向榮大師居然不知道“哭先生”,沈全有些著急,他把自己和“天玄四雅”在上京城的一番接觸大致說了三兩句後,十分擔心道:“齊先生的傷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哭先生他們離開的時候,就給我留了一張字條,算起來,這都過了好些天了。”
天玄殿和無極宗不同,門下弟子眾多,有近兩千人,同門之間互不相識也極有可能。不過“天玄四雅”在修仙界小有名號,特別是郝學生身為玄靜真人獨子,天玄殿諸多內門和外門弟子即便沒有見過他本人,名字卻是知曉的。
聽沈全提起“天玄四雅”,向榮大師啞然失笑道:“你說的是古木師兄吧?想不到他們幾位素來不善與人交往,卻和你有這麼一段交集,真是難得,難得啊!”
沈全嘿嘿一笑,靜待下文,卻哪知向榮大師話鋒一轉,介紹道:“天玄殿有三處密境,我們所在的這處,離你們無極宗較近,所以你師兄會帶你來此地。古木師兄他們二人,想必是從其他密境入口返回了,老衲還當真沒有見到他們二人。”
聞聽此言,沈全不免有些失望,他剛把小嘴巴撅起來,隻聽向榮大師眉頭一皺,追問道:“你方才所說,齊不悔那個棋癡受了重傷,這是怎麼回事啊?”
“是魔修!”沈全還沒接話,嶽淩寒已經搶先開口答話道。
這一句話一出口,向榮大師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顫聲說道:“魔……修……”
在嶽淩寒對向榮大師轉述經過之時,沈全的心思十分煩亂,想起自己這次走得匆忙,不知道如今那幫魔修有沒有去上京城繼續為非作歹,也不知道三哥他們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沈全忍不住“老氣橫秋”地歎了一口氣。
向榮大師見狀,也是輕歎一聲,雙手合十道:“哎,罪過,罪過,如今這世事,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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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混亂,魔修猖獗,如此世道,讓三人再無興致賞景聊天。
向榮大師又宣了一聲法號後,輕擺袍袖,緩步離去,嶽淩寒目送老和尚離去後,輕拽沈全道:“小師弟,你再去休息一會吧,子時我們就該動身了。”
沈全此時哪裏還有一點睡意,見三師兄邁步回了客堂,又開始盤腿打坐練功,沈全答應一聲後,極不情願地返身回到床上。
和衣而臥後,沈全閉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回想起這些日子來的那些點點滴滴、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回想起那一次次匆匆忙忙的離別,師尊是,師兄也是,自己還是,他忍不住暗歎一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嶽淩寒雙目微閉,靜坐吐納的同時,心中也是倍感煩亂。聽到耳邊傳來沈全那稍顯粗重的呼吸,嶽淩寒眉毛一挑,想要開口勸解幾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隻能是強逼自己靜下心來,裝作不知了。
寒星閃爍,明滅之間,時光悄然而逝。
就在沈全迷迷糊糊有了幾分睡意之時,卻感覺自己被輕輕推了一把,耳邊是三師兄那稍顯冷硬的聲音道:“師弟,醒醒,該動身了。”
沈全猛地睜開眼睛,卻見除了站在床邊的三師兄外,那兩位天玄殿的老和尚也在場,從敞開的房門望去,夜色漆黑,顯然已經不早了。
他“咚”地一聲跳下地來,心中有幾許激動,高聲問道:“師兄,子時到了嗎?”
嶽淩寒擠出一絲笑意,點點頭卻沒有說話,倒是向榮大師在一旁接話道:“孩子,走吧。”
沈全突然有幾分害怕,卻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他一把拽住嶽淩寒衣袖,身形竟有些微微顫抖。
修仙界,自己真的要去修仙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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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身了!
跟在走路三搖兩晃、速度慢極了的的向榮大師身後,沈全拉扯著嶽淩寒的衣襟,像一個犯了錯事的孩子般,走得也是慢吞吞的。
向永大師年紀稍長,但走起路來腳下虎虎生風,他在前頭帶路,每隔一會就要停步下來,等候身後的三人。
這雁峰寺占地極廣,香火也很是鼎盛,已是夜深時候,但好幾處殿堂前燭火通明,香煙繚繞,還有一些虔誠的佛家弟子在禮佛誦經。就著這些亮光,聽著耳邊不時響起的嗡鳴之聲,沈全心中稍定,不知為何竟想起了初次見到幹娘時,聽到的那仿佛天籟一般的誦佛之聲。
胡思亂想早成了沈全的習慣,恰似迷路也是他的另外一種習慣。左拐右繞間,沈全又轉向了……
眼見得四周殿宇重重,再無亮光,沈全仔細看去,不知身在何地,這時,頭前帶路的向永大師在一處殿宇前停下了腳步,回身說道:“到了,入口就在此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