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傷心將別時!
離別之日漸漸臨近了!可是,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和三哥去蒙館讀書,還沒有好好地逛一逛上京城,還沒有在這個已經漸漸熟悉的家庭中感受更多的溫暖,還沒有……還沒有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時間過得怎麼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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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越想越是傷心,他的眼睛慢慢地紅了,一滴、兩滴,不知有多少顆淚珠滾出眼眶,滴落在他的衣襟上,不一會兒功夫,沈全已經是淚流滿麵……
沈全的無聲哭泣自然逃不過沈士言的視線,沈士言不由悲從中來,放聲嚎啕大哭,不一會兒,兄弟二人已經哭成了兩個淚人。
突然,“踏踏”腳步聲自門外傳來,由遠而近,慢慢地停在了房門之外。似乎猶豫了片刻之後,韓鼎那無比熟悉的聲音嫋嫋傳入房間,驚醒了正在抱頭痛哭的二人:“哎!”
一聲歎息,僅僅是一聲歎息!卻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沈全的心口……
沈全知道,終於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刻,師兄他要走了!
飾紋繁雜的雕花隔扇門被一點一點的推開,一隻肉嘟嘟的大手緩緩垂落之後,踏著一抹亮黃的夕陽,韓鼎慢吞吞地挪步進了房間,神情蕭索間,肥胖的身軀似乎更顯臃腫。
看到滿臉淚痕的沈全弟兄倆正呆呆地瞅著自己,胖老頭的嘴唇好一陣哆嗦,圓臉居中碩大的鼻子更顯緋紅,油亮的大腦門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長,又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韓鼎擠出了一副笑容,然後一翻小眼睛,笑罵道:“兩個傻小子,你們哭什麼哭呀?看看你倆,鼻涕都快要流到嘴巴裏去了!”
“轟隆!”圈椅翻倒發出一通亂響,沈全再也忍不住了,他幾步撲至韓鼎麵前,一頭鑽進韓鼎懷中,上氣不接下氣地哭道:“師兄……嗚嗚……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啊……嗚嗚……”
沈士言被沈全匆忙間帶倒的座椅砸了腳麵一記,但他卻渾然不覺,飛身撲向韓鼎後,他雙臂用力抱著韓鼎的胳膊,聲嘶力竭道:“你們不要走啊,你們都走了,我,我可怎麼辦啊?”
沈全哥倆這麼一哭,讓胖老頭好生難過,他慢慢地蹲下身來,伸出雙臂把兩個孩子摟進懷中,卻隻覺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早已久違的眼淚不期而至……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韓鼎這個整日間隻知嘻嘻哈哈的老頭,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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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三人哭作一團,哭得最為傷心的竟是韓鼎,他的哭相極為難看,邊哭還邊含糊不清地說著些什麼,似乎隱約間還提到了一個奇怪的名字——影兒。
沈全被師兄這一通嚎啕大哭驚醒了,沈士言也是如此。弟兄二人同時止住了哭聲,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後,兩人看著老淚縱橫的韓鼎,心中不免都有些奇怪,這位影兒是誰啊?
猛地,沈全想起了師兄和白飛那天晚上提及的慧濟庵,師兄口中的影兒,莫非就是……
“師兄,師兄,你先別哭,影兒是不是你的兒子,是不是啊?”沈全拽著韓鼎的衣袖催問道。
“兒子?韓先生你有兒子呀,他在哪兒啊,怎麼沒有聽說過?”沈士言拽著韓鼎的另外一隻衣袖,手心處的淚痕把寬大的衣袖濡濕了好大一片。
被沈全二人左右一拉扯,韓鼎那原本極為高亢的哭聲戛然而止。淚眼朦朧地看了看眼前兩個滿臉好奇的孩子之後,他撩起袍襟擦幹眼淚,低頭默然不語了。
沈全見狀,又拽著韓鼎的衣袖一陣搖晃,口中急道:“師兄,你倒是說話啊,上次你就沒有告訴我,你兒子他為什麼會跑去當和尚呢?”
“和尚?”沈士言大吃一驚,拽著韓鼎袍袖的小手不由地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