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郝學生已經大致聽出了端倪,低聲勸慰道:“你少安毋躁,少安毋躁……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嚴魄他莫非是殺了一個太監不成?怎麼又和三清幫扯上關係了呢?”
韓鼎像是突然泄了氣般,渾身乏力,他目光無助地打量了眾人一圈後,啞聲說道:“哎,是啊,那個死太監背後有人啊,這下三清幫算是惹上大麻煩了,大麻煩啊!”
“哎呀,你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到底是為什麼,你倒是快說啊!”艾絲竹有些著急,眉頭緊蹙,跺腳道。
“好,我說我說,事情啊,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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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鼎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經過大致一說,當最後一個字說完之後,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唉聲歎氣,滿麵愁容。
除了沈全外,其他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就連對塵世間的一些俗事不甚了解的玉冀真人也是如此,郝學生和艾絲竹兩人也終於明白韓鼎為何會如此著急了。
韓鼎的那個醜徒弟嚴魄真是捅了大簍子了!說是捅破天也不為過!
事情還得從三天前說起……
嚴魄是在臘月二十四日早上離開沈府的,剛巧和沈祥他們前後腳錯開。他一路打馬飛馳,雖然雪後的道路還有些泥濘,但因為胯下的那匹癩皮馬腳力出眾,所以在天黑以前,嚴魄已經趕至了新泰府城,好歹沒被關在城門之外。
按說一切還算是順利,可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是,嚴魄竟在進城時遇到了麻煩。
原來,嚴魄進城之時,恰巧碰到浩浩蕩蕩一行數十人,儀仗齊全,前簇後擁著一頂綠圍紅障八抬大轎,一看就是官家的人。嚴魄不敢造次,他跳下癩皮馬來,讓過一旁,剛打算偷眼觀察儀仗前列的官銜牌上是什麼字,恰在此時,隊列前頭突兀響起“咣咣”的幾下鑼聲,竟把那匹癩皮馬驚壞了。
盡管嚴魄拚足力氣使勁拽扯韁繩,但癩皮馬天生神力,趁嚴魄閃身躲開馬蹄的一瞬間,它嘶地一聲長鳴,掙脫韁繩直衝儀仗而去。
這下可惹出了禍事!
等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嚴魄好不容易才製服驚馬時,卻發現自己已被十餘名披甲武士圍在了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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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頂八抬大轎內乘坐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聖眷正隆的梁公公眼前的紅人、內織染局的管事太監蘇公公。
話說,還沒進臘月,這位蘇公公已經奉梁公公之命出了宮,名義上是赴江南幾府采辦,實則卻趁年關之際打秋風,也好搜集一些奇珍奇寶孝敬那位如日中天的萬娘娘。他從水路而來,從南至北一路搜刮至新泰府,收獲頗豐,單是運往中京城的金銀細軟就已經裝了三四船。
被癩皮馬衝亂儀仗之前,端坐轎內的蘇公公正暗自罵娘,隻怪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耽誤了自己的行程,害自己不能如期趕至上京城大撈特撈。
突然間,隨著轎子的左右搖晃,一陣喧鬧的人喊馬嘶聲從轎外傳來,把蘇公公嚇了個不輕。等隨行的武士把他從轎子座位下拽出來時,一陣淡淡的臊臭味從他襠間散出,這位蘇公公竟然被嚇尿了褲子。
本來依著蘇公公平常的作態,少不了要先賞嚴魄一頓皮鞭,再把他丟到大獄裏去,好生吃些苦頭。但事情就是這麼巧,蘇公公這人別的本事稀鬆平常,眼力卻是十足地好。他不僅一眼便看出嚴魄不是一般人,而且曾在禦馬監呆了不少年頭的他很是通曉相馬之術,當看到那匹癩皮馬時,他喜出望外之際,脫口便喊道:“天呐,居然是大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