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厚重雲層中一整天都無精打采的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偷偷地溜下了山,毫不眷戀這人世的繁華,或許在它而言,諸如生離死合、愛恨情愁這些凡夫俗子念念不忘的東西,不過就像這漫天的雲,虛無飄渺,隨風可逝……
晚飯時分到了,沈吉大總管總算是打起了一些精神,他張羅著大家都在前廳那張有了些年頭的束腰直棖鐵梨木八仙桌前就坐,就連白飛和二栓都成了座上賓,加上天玄殿四位、韓鼎祖孫三人和沈全三弟兄,這張本來隻能容納八人的方桌被圍了個滿滿當當,雖然稍有些擠,但也更顯得親近一些,而且,擠擠更暖和嘛!
沈沛元終究還是沒有趕回來,又是雪災,又是火災,把這位青天大老爺拴在了衙門脫身不得,就連祭灶的一應儀式,都是由沈士功代勞的,話說回來,如果沈沛元在的話,沈全也一定不敢偷糖瓜吃……
既然是過節,當然就得有過節的樣子,白飛忙乎了一下午,又是蒸又是煮,又是炸又是炒,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食,紅的綠色黃的白的,擺了十幾個碗碟,把沈全看得直流口水,渾然忘記自己除了偷吃了兩塊糖瓜外,還死乞白賴地問沈吉又要了些麻球和油果解饞,還沒等到開飯,卻已經是吃個半飽了。
待眾人坐定後,沈吉拿起桌上的酒壺,說道:“今天過節,咱們破例喝點酒,來,我給大家斟上。”
韓鼎眼睛盯著沈吉手中的酒壺,伸手一摸懷中的酒葫蘆,開始咧嘴苦笑起來。他有心把上好的百年杜康酒拿出來與眾人分享,可是懷裏的這個葫蘆是件法寶,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顯露神通啊!胖老頭心中暗自後悔,自己隻當跟平常一樣,吃飯時就他們幾個人,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大過節的要聚餐啊?
他在這裏心事重重,有苦難言,沈吉還以為韓鼎是讓酒給饞得,老家人把酒壺衝韓鼎一揚,說道:“來,韓先生,我先給你倒上一杯,這可是上好的花雕,藏了有些年頭了。”
韓鼎一隻手端起麵前的酒杯,另一隻手摸摸大鼻子,剛要開口說話,這時,沈全插話道:“師兄,你那兒不是有好酒麼,咱們說好晚上喝好酒的呀?”
呃,都說童言無忌,果不其然!
————————————
天玄四雅一聽沈全這句話,臉色都變了,韓鼎更是被沈全這句話弄得手足無措,急道:“什麼好酒壞酒的,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喝酒!”
沈吉心中有些納悶,暗道:有好酒也不說拿出來,韓先生怎麼就這麼小氣呢?老家人當然不會說什麼,還幫著韓鼎教訓沈全道:“是啊,四少爺,你上次都喝醉了,可不能再喝酒了。”
沈全著急了,正要分辯幾句,卻被身旁坐著的嚴魄一把捂住了嘴巴,哄勸道:“小師叔,你看那條魚多香啊……還有……”
沈全嘴裏“唔唔“著,小腦袋扭來扭去,十分地不滿,這時,白飛好奇道:“韓先生,你有什麼好酒,也讓我們嚐一嚐啊?”
韓鼎手中的酒杯”當啷“一聲掉在了桌子上,目光哀怨地看著白飛,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齊不悔見狀,趕緊岔開話題道:“老白,你原來是上京人啊?”
“是啊,我從小就在上京長大的,現在也算是落葉歸根了。”白飛被齊不悔的問話勾起了回憶,愣了一下神後,突然說道:“對了,我都差點忘記了,你們下午說的玉柱宮在哪兒啊,我怎麼就不知道呢?”
好嘛,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隻見大家夥兒一個一個都神情怪異,特別是沈吉,老頭兒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拿著酒壺的手都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