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栓被沈吉大總管叫醒時,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把枕頭都弄濕了好大一片。他眼睛半張,還在回味夢裏娶媳婦那碼事,尋思著就要揭開蓋頭看新娘子長啥模樣了,結果卻被叫醒了,真是有些掃興。
沈吉見二栓賴在床上半天沒動,在一旁嘮叨道:“二栓,你別總是這麼磨磨蹭蹭的啊,沒見院子裏的雪都那麼厚了麼?快趕緊掃雪去吧,要不一會都沒法走路了。”
二栓這才發現大總管鼻子凍得通紅,渾身上下落了不少的雪。他爬出暖暖的被窩,連上衣也顧不上穿,隻胡亂蹬上褲子便探頭往窗外望去,隻見窗外雪花飛舞,白茫茫一片,不遠處房簷上的積雪都有一尺多厚了。他扭頭問道:“大總管,這雪多會開始下的啊,我咋就不知道呢?”
“你就知道睡!”沈吉把棉襖扔給二栓後說道,“昨天前半夜就開始下了,這會兒都小些了呢。你快著些吧,一會老爺就該起床了。”
“哦。”二栓邊嘴上答應著,邊胡亂係好衣服。從門後取過鐵鍬後,他一把拉開房門,卻被撲麵而來一陣寒風撞了個滿懷,幾片雪花從領口鑽了進去,把二栓激得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等他再睜開眼睛,發現元彪正踩著雪從東邊過來。二栓忙吆喝道:“元彪,來幫忙掃雪啊!”
哪知元彪隻是抬頭看看,口中噴出一道白氣,揮手道:“等等,俺一會再幫你。”然後,又迎著風雪往西跨院去了。
二栓鼻間一哼,嘟囔道:“懶蟲,光知道吃,也不說幫著幹點活。”
這時,背後已經傳來沈吉的聲音道:“還說別人呢,我看就數你最懶了。”說著話,老頭兒已經扛著一把大掃帚出來了,催促道:“你倒是麻利點吶!”
“誒!”二栓答應一聲,開始埋頭鏟起雪來,還不忘衝元彪遠去的背影瞪了一眼,低聲自語道:“我才不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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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雪下得可真大!
等元彪深一腳淺一腳來到西跨院的時候,頭發和眉毛上都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雪,像是突然間老了幾十歲。
他在沈全房門外拍打掉身上的積雪後,伸手一推房門,頓時,一陣寒風卷裹著雪花撲進了房間,把正在熟睡的沈全凍得打了個冷戰。
沈全正夢到自己和三哥在河裏捉魚,突然隻覺身上一冷,迷迷糊糊間還有些奇怪,這水怎麼這麼涼呢?這時,耳邊突然傳來聲音道:“小祖宗,快起來看啊,外麵下雪了!”
沈全被驚醒了,睜眼一看,隻見站在床邊的正是元彪。沈全咂咂嘴,哼哼唧唧道:“雪有什麼好看的啊?”
“嘿嘿,俺就不信你見過這麼大的雪,俺都有些年沒見著了。”
“大雪?”沈全翻身坐起,問道,“有多大?”
“嗯……”元彪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答道:“很大!”
“呃!”沈全被元彪的答案打敗了,他急忙穿好衣服,“踢踏踢踏”踩著鞋小跑到門口,然後拉開房門往外一瞧,不由驚呼道:“哇,好大的雪啊!”
沈全不是沒見過雪,但是他真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他記得二拐子大大曾經說過,自己所在的國家叫做大明,是天朝上國,地盤大的不得了,向北一直走能看到沙漠,向南的話能看到大海,中間則是一條大江。這條大江就像一把大刀,把大明的地盤劈成江北和江南兩塊,而沈全打小生活的淮陽府就在大江的南麵。
江北和江南雖然都是大明,但風土人情完全不同,就連天氣都不一樣。二拐子大大告訴過他,在江北,冬天下雪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在江南,一年到頭看不到雪花也很正常,就算下雪,也不過是薄薄的一層。
所以,當沈全看到眼前漫天飛舞的雪花時,高興得都快蹦起來了。此刻,在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下,能玩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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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玩是孩子的天性,沈全如此,沈士言也不例外。
沈士言被沈全咋咋呼呼叫醒後,本來還有些瞌睡,可一聽外麵下了大雪,他差點光著身子蹦下床。在一眨眼的功夫,他腦子裏已經轉了好多個念頭:堆雪人、打雪仗、滾雪球……這些平常隻在書中出現的趣事終於能夢想成真了。他著著急急地穿著衣服,兩條腿伸進了一個褲腿裏都兀自不覺,把一旁的沈全和元彪都逗樂了……
等兄弟倆一前一後衝出了房間,元彪才反應過來,在二人身後喊道:“小心點,別摔倒嘍!”
話音剛落,沈士言已經腳下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沈全哈哈大笑,卻也跟著摔倒了。兄弟倆索性冒著翩翩灑落的雪花,在雪地裏打起滾來,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了老遠。
元彪見狀也跟著樂了,他低頭瞅瞅手裏提溜著的沙袋,搖頭自語道:“算了,今天就讓他倆偷一天懶吧!”這句話說完,元彪突然一愣,他默默地盯著在雪地裏嬉鬧的二人看了半天,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掛著笑意離開了,他還惦記著要幫二栓掃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