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韓伯俞很孝順,小時候一淘氣,他母親就用手杖打他,但他每次都乖乖地受罰,既不分辯也不哭……”
“估計是打得不疼吧?”沈全不讓韓鼎插嘴,自己倒插話了,惹得韓鼎也還擊了他一記白眼。
枯木道人答道:“就算是疼也不哭,因為他孝順的很,不想惹母親生氣。但是,有一天……”枯木道人聲音突然低了幾分,說道:“他母親又用手杖打他,他卻嚎啕大哭起來。”
沈全和韓鼎對視一眼,兩人誰都沒說話,不過都在暗自想道:這次,打疼了吧!
枯木道人好像看破了兩人的心思,搖搖頭繼續說道:“他母親奇怪了,問他為什麼以前不哭,現在卻哭了呢?”
“是啊,為什麼呢?”韓鼎和沈全異口同聲問道。
“他回答道,以前我挨打時,雖然感到很疼,但是因為知道母親你身體很健康,心裏高興自然不哭。但今天你打我的時候,我絲毫也不覺疼痛,我這才知道你已經老了,心裏難過的很,所以我才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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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道人一席話說完,沈全鼻子一酸,淚珠兒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韓鼎眼圈也紅了,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艾絲竹啞聲說道:“生哥,你……”
艾絲竹話沒說完,郝學生不知為何突然起身站起,身影飄忽間,已經出了花園,遠處傳來聲音道:“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語氣強硬至極,但又似乎略帶哽咽。
再看郝學生方才盤坐之處,正有幾滴淚珠滾落青石板之上,在月光反射下透出斑斑微弱的光芒……
此時此刻,淚眼朦朧的沈全突然無比想念自己的生身父母,他們還活著嗎,如果活著的話,他們為什麼要拋棄自己呢,難道是因為自己不乖麼?
沈全多麼希望能和別的孩子一樣,從小在父母身邊無憂無慮的長大啊,哪怕是因為不乖而被打得屁股開花,自己也心甘情願,而且一定不會哭,一定不會!可是,沈全卻連這種“不哭”的機會都沒有……
他抬起頭來,仰望夜空那輪明月,在心中默默呼喚道:爹、娘,你們在哪兒啊,我好想你們!你們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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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全感懷身世的同時,艾絲竹匆忙收起法寶,追隨郝學生而去了。枯木道人聽艾絲竹腳步聲漸遠,長歎一聲後對韓鼎說道:“我們這些修仙之人,說什麼勘破生死,但情關難過,能做到像莊子那樣鼓盆而歌者,萬中無一啊!”
“哎,可不是麼!”韓鼎表情寥落,緩緩說道:“與至親至近之人生離死別、陰陽兩隔的那種痛楚,又哪裏是那麼容易勘破的啊!”
枯木道人看韓鼎神色,似乎有滿腹心事,他試著問道:“韓老弟,你家中還有什麼人在啊?”
“我?”韓鼎搖搖頭苦笑道:“過去的事不說也罷,如今我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啦!”
“哦。孑然一身,倒也逍遙自在。”
“你呢?”韓鼎反問枯木道人,不過話說出口,才感覺有些不妥,枯木道人都四五百歲的年紀了,家裏還能有什麼人啊?
哪知枯木道人的回答令韓鼎大吃一驚,枯瘦老頭說道:“我還有一個弟弟,比我遲幾年開始修行,不過後來被東海一位散修帶走了。我去東海尋過好多次,可惜我天生殘疾,又有些,呃,路癡,所以……哎,但願我那兄弟還在世吧!”
韓鼎這才知道,枯木道人為何會去東海遊曆,原來人家是去找弟弟啊!不過話說回來,東海那麼大,想找著一個人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再說,枯木道人在沈府都能迷了路,還去東海瞎轉悠,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
兩人正在這裏聊著天,一直沒說話、盯著月亮看了半天的沈全突然用袖子狠狠地擦幹眼淚,扭過頭來大聲說道:“我要修煉,我要變厲害,非常非常的厲害!”
一胖一瘦兩個老頭都傻眼了,這孩子又受什麼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