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生病呢?昨天不是好好的麼?”沈秦氏對前來稟報的二總管問道。
“就是受了些風寒,可能是睡覺那屋沒點火盆的緣故,不打緊的!”二總管故作輕鬆地說道,心裏卻在想:不是真的吃撐著了吧,昨天就不該讓那小子吃那麼多的,畢竟他才八歲啊,那頓飯換做普通一個成年人都不一定吃的完!
沈秦氏卻被二總管這個蹩腳的答案糊弄過去了。她壓根沒想過,沈全風餐露宿這麼多年,何曾點過什麼火盆?夫人隻覺自己與這個沒爹沒娘的苦孩子頗有機緣,又關切地問道:“燒退些了麼?”
見夫人還是有些擔憂,二總管回道:“已經退了些了。正好今天該是您複診的日子,待會兒我去請閻神醫來,順便再給那小子開副藥,說不定一兩天就沒事了。”
“哦。”夫人想起了自己的病,輕歎一聲說道,“那你早點去請閻神醫吧,人家怪忙的。”說完,閉上眼睛,撚著佛珠念起“阿彌陀佛”來。
二總管從夫人房間告退出來後,站在當院自言自語道:“這猴崽子,還真不叫人省心。得嘞,還是現在去請閻神醫吧,猴崽子可別真燒出點啥毛病來。”說罷,忙起身地朝馬房去了。
半柱香後,二總管陪著回春堂“閻神醫”回到了沈府。
這“閻神醫”是一個頗為精神的幹瘦老頭,穿一件褐色長衫,頭發有些花白,眼角堆滿了魚尾紋,目光淩厲,嘴唇緊抿,顎下一綹花白長須,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他本名閻涵真,出身杏林世家,因為醫術高明,救人無數,所以被大家呼做“神醫”,這一來二去,淮陽人倒是把他的本名給忘記了。
二總管抄過神醫的藥箱挎在肩上,恭敬地說道:“藥箱讓我來背。神醫您這邊請。”
“閻神醫”略一點頭,說道:“二總管不必客氣。這沈府我可不是頭一次來了。”說完大踏步地直奔後院,速度飛快,倒把二總管甩在了身後。
二總管跺腳暗道:嘿,每次都跑這麼快,神醫果然不是常人!忙拔腳追趕道:“神醫,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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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望聞問切,不多時,“閻神醫”已經為沈秦氏診斷完畢,與沈秦氏相對而坐,二總管站在一旁服侍。
“閻神醫”沉吟片刻後,開口對夫人道:“老朽素來耿直,與夫人又不是頭次見麵,有些話便也不瞞著夫人。”
“神醫,您但說無妨。”沈秦氏神色一凜,有些緊張道。
“依老朽看來,前幾服藥吃下去後,您這病起色仍不大,老朽雖略懂醫術,但夫人您已病根深種,便是老朽恐怕也無法盡除啊!”
這話卻是有些重了,直說得一旁的二總管麵色發白,夫人也是眉頭輕鎖。
“閻神醫”人雖耿直,卻也不是愣頭青,察顏觀色的本事還是有些的。他語氣一轉,又說道:“不過夫人也不必擔心,等天氣轉暖,您的身體會稍好些。老朽說過的竹瀝粥要記得每天喝,對您的病大有裨益……”
“竹瀝粥夫人每頓都要喝的,神醫您放心。”二總管心中暗自埋怨神醫說話有些太直接,在一旁插話道。
沈秦氏強作笑容,軟聲道:“神醫您客氣了,這病是老毛病了,我心中自然有數。您開的藥還是管用的,我都覺著好些了呢。”說著卻又是一陣咳嗽。
“閻神醫”不動聲色的輕歎了一聲,說道:“那老朽再給您開副方子,您吃著看看效果。”
二總管忙將早已備好的文房四寶捧上,隻見“閻神醫”筆走龍蛇,須臾間一副藥方已躍然紙上,比之前的藥方多了粟殼和烏梅兩劑藥,遠誌和百部的劑量也稍重了些。
藥方寫就,“閻神醫”拱手對沈秦氏說道:“夫人您保重身體,老朽半個月後再來看您。”說著,他就要起身告辭。
這時,隻聽夫人說道:“神醫請留步,家中還有一位病人,麻煩您再給看上一看。”
“哦?”“閻神醫”一愣,挑眉道,“無妨!治病救人,醫者本分也。請二總管頭前帶路,老夫這就去看看。”說完,衝夫人一點頭,便又大踏步出門而去。
二總管忙挎好藥箱,緊緊跟上,心道:這到底是誰帶路啊?神醫你知道要去哪兒麼?
目送神醫離開後, 沈秦氏靜靜地坐在圈椅上半天不語,臉上帶幾絲蕭索之意,良久之後,她一聲輕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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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奇怪的脈象……”“閻神醫”雙目微閉,眉頭緊鎖,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沈全的手腕上,自言自語說道。
他行醫四十餘年,像少年這樣奇怪的脈象還是第一次碰到。猛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睜開了眼睛,輕呼道:“莫非……”
“莫非什麼?”二總管接話道,他看到“閻神醫”那一雙眼睛閃閃發亮,表情實在是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