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躲在床底,抓著他的一隻手,要把他也拉進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而他無力反抗。
“書生!”
我急忙拉住書生,往相反的方向用力將他拽出來。
本以為會像拔河那樣花上好大一陣力氣,因此我一出手就用了全力,沒想到另一頭竟像是猛地卸了力,任由我全力拽著書生向後摔了個四腳朝天。
也因著這一摔,視線放低,床底景象被我一覽無餘。
這一覽,我又是一陣詫異:床底下竟然空空如也?那剛才書生……
被念叨的書生適時地把手裏的東西湊到我眼前,“就是這玩意兒,剛把它拿到手,差點兒被吸進去。”
我定睛一看,是塊玉佩。
樸實無華的白色玉佩,除了一截斷開的掛繩外沒有任何多餘的紋飾,上麵用蠅頭小楷刻了一句詩:
雲淡霜天月不明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書生冷了臉色,大約是在憤懣剛才險些被吸進去的事情:“果然很麻煩。”
隨手將玉佩揣進口袋,書生再一次對我伸出手,堅持不懈地要把我這身嫁衣扒下來。
“別鬧!”我沒了耐性,直接拍掉他的手,“先不提那玉佩,你不是說少了兩個人?還有一個呢?”
始終沒能如願的書生忿忿瞪了嫁衣一眼,沉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新娘子進門的時候,在一旁招呼客人的那個中年男人?”
“……不記得了。”我默然。書生一向觀察入微,這一點上我從來都不如他。
書生表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它們讓我給你貼的畫皮……就是那個中年男人的。”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異裝癖的中年男人……沒看出來這些家夥口味這麼重啊……
心有餘悸地摸摸臉,我突然覺得他們活該被燒死。
可是……這樣依然說不通。
如果說我和書生是兩個“外人”,偌大一個宅院裏莫名少了兩個“人”,它們會把我和書生倆倒黴催的當成替補也是情理之中。
我自然是頂替了新娘的位置。
那麼按理說,書生應該是頂替了那個中年男人的位置……
我猛地扯住書生的衣領:“那張畫皮,它們真的是要你貼在我臉上?”
“是……啊,怎麼了?”
書生被我扯得往前一傾,視線隨之拉近,墨黑的瞳色雖然利於掩飾很多的情緒,湊近了卻還是能看出幾分心虛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它們少的是兩個人,我們也正好是兩個人,當時我們落在它們手裏……那張畫皮其實是為你準備的吧?”
“嗬嗬。”書生幹笑兩聲,“我隻是個鬼魂,沒有實體,裝不了行屍的。”
“這就是你往我臉上貼畫皮的原因?”
“不、不是,還有一個原因……”
“說。”
“那張皮……或者說那個中年男人,他的皮上罡氣極重。”
“嗯?”我皺眉,“人都死了,扒下來的皮還有道家的罡氣?”
“不僅如此,它們根本無法,或者說是不敢碰觸那張皮,都是讓我自己去拿過來的。”書生說得好笑,又自嘲地搖搖頭,“我也就沾了你是個無常的光,才能勉為其難地碰一碰。”
我咋舌:“看來生前道行匪淺。”
“還不是被人剝了皮。”書生不以為然地笑笑,“而且是活剝的。”
“什麼?!”
“你沒看出來?這裏所有的行屍披的都是自己的皮——”書生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都是被活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