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的嚴肅讓我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重新看向箍在我胳膊上的斷手，表皮皸裂的間縫裏是與斷麵截然不同的焦黑色，縫隙邊緣的皮膚開始蜷縮發皺。
伴隨著不間斷的哢嚓聲，皮膚的裂縫持續擴大延展，一點一點化成焦灰，一點一點揭露皮下焦炭般的骨與肉，就像……就像……
就像——正在被烈火灼燒。
一粒煙灰迷上我的眼睛，我側頭避開，視線隨之落到喜娘本體，赫然發現她身上的皮膚也在皸裂化灰，從斷裂的手腕開始，隔著衣物一直延伸到脖子、麵龐，一寸一寸化成焦灰，露出被蒼白表皮遮蓋住的木炭一樣的軀幹、枯黑焦臭的白骨……
以及麵目全非的五官。
冷不丁有人拍了我一下，嚇得我一哆嗦，“小棠！”
聽到聲音後才意識到拍我的其實是書生。我回頭，發現書生正盯著那些人身上皸裂焦糊的皮膚，表情訝異：“小棠你看，是畫皮。”
還看？我撫額，想到自己此刻的麵色除了被驚嚇的蒼白之外，說不定還會有些猙獰：“畫皮不畫臉，這些家夥真是太不敬業了。”
“小姐……”喜娘朝我走過來，失去了畫皮遮掩的麵龐上是空蕩蕩的眼窩、伏地魔同款的鼻子和焦黑凹陷的臉頰，每走一步，都會從領口、袖口和褲管裏抖落出一層焦灰，在地麵上鋪出厚厚一層灰燼。
喜娘深深凹陷的眼窩直勾勾地“看”著我，以平緩無起伏的語調對我說道：“喜娘來送您進洞房了……雲裳小姐。”
枯萎幹癟的嘴伴隨著話語上下盍動，維持著僵硬且詭異的弧度——最得體的“笑容”的弧度。
血腥氣與焦味混雜，空氣中可供呼吸的氧氣愈發稀薄，我感到頭暈目眩，腿軟得站不住，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還有些惡心……似乎真的出現了一氧化碳中毒的跡象……
“小棠？小棠！”書生成功在我徹底摔地上之前抱住我，“你這……又怎麼了……”
“我……”
到底是來不及回答，我在書生懷裏沒撐過一分鍾，就徹底暈死過去。
又回到了一望無垠的黑暗中。
這次的待遇比上次好多了，又或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緣故，雖然放眼望去仍是烏漆抹黑的，好歹有人在陪我說話。
“你也想要他的命嗎？”
說話的是個妹子，聲音柔柔的，聽著很舒服。
“你也想要他的命嗎？”
……欸？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你是不是……也想要他的命？”
他？是誰？你又是誰？
“你也想要他的命，對不對？”
不是，妹子咱們講道理，你先說清楚他是誰成不……
“你也想要他的命！你也想要他的命！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們都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