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大福,我隻盼望著我那兩個丫頭以後別跟我似的,沒文化,幹著出勞力的活,整天地過著窮日子。風不吹雨不淋地過著城裏人一樣的日子,這就夠了!”

“聽您這麼說,您家裏在鄉下?”

“我是進城打工的農民工,白天在建築工地幫人家運運水泥、磚頭什麼的,晚上就到這兒來了。為的也就是能多掙點錢,不能讓我那兩個丫頭失了學……”

說著,從拐角處駛來一輛貨車,車燈很亮,照在幾個民工身上。一群人等貨車停住,便都紛紛忙著解開困得的橫七豎八的粗繩。李奇功還沒解過這樣難解的繩子,在那裏一氣亂拉。李奇功隻是用蠻勁用力一拉,繩子猛地開了,自己卻因為用力過大一頭摔倒在地上,他不經意地一扭頭便看到一個人。那人在距貨車不足三十米的一盞路燈下站著,盡管燈光隻照在那人的後背,他敏銳的眼睛還是任出了她。

“嫣嫣?”李奇功認出了她那白色的羊絨帽子,他雙手撐在後麵,仍是坐在地麵上說。他慢慢起來,緩緩地走到路燈下麵,王嫣嫣的感情不能抑製,衝過去,嘴角在抖動一頭紮進李奇功的懷裏,哭個不止。“…別…別…別哭嗬,不是…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嗬?”李奇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我不是好好的嗎?你是不是看見了我剛才栽了一筋鬥,是不是?沒事兒,我是練過功夫的,一筋鬥你說…你說能傷著我嗎,還不是小菜一碟,小時侯我經常摔,一天能摔好幾百個呢,不摔這麼多我就渾身不得勁兒。別哭了啊?”

王嫣嫣這時才把頭從李奇功的懷裏移開,李奇功用手幫她把臉上的眼淚抹了去說:“咱不哭了嗬,不哭了好不好,你看看你這小臉多難看嗬,跟小貓似的。”

“咱們…咱們回家吧?”王嫣嫣哽咽著說。

“不行,我這還有活沒幹完呢,人家馬上都把活幹沒了,你看看?”李奇功回頭望望那些民工,“你還是先回去吧,這黑窟隆洞的你就不怕有壞人嗬,到處亂跑。要不你就先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幹完了活,咱們一起回去。”李奇功把皮夾脫掉披在了王嫣嫣衣上。

“還是你穿著吧,這…這兒多冷嗬?”王嫣嫣的聲音這時有點沙啞了。

“我沒事!等會幹活呀,我脫掉還來不及呢,你就披上吧。你就在這等著,我得去幹活去了。”

王嫣嫣點了點頭,看著李奇功的背影又為他心酸一陣。

這批貨每包都很重,最輕的也有三十公斤,李奇功背起來感覺十分的吃力,就這樣一瘸一拐、一搖一晃地連續背了十幾包,雖說夜裏寒冷,也是大汗淋漓。

卸下這批貨,車上麵要有兩個人先從車廂裏把裏麵的麻包拉出來,放在車沿上,然後車下麵幾個人從車沿上扛下,再往倉庫裏運。王大民走到車旁時,李奇功正在他的旁邊,一個麻包由於上麵的人沒有放穩,便砸了下來,這一包貨物若是從二三米高的地方砸在人的身上那就可想而知了,傷勢會有多重。李奇功看到王大民正在下麵並沒有注意,一把將王大民推了過去,而那大麻包自然落到了李奇功的身上,一下子砸倒在地,再也沒能夠站得起來。

王嫣嫣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還沒平息的哭泣又被激發得如山洪爆發一樣。她跑上前去,扒開人群,一把摟住李奇功的頭,淚水如泉湧一般落在李奇功的臉上。李奇功並沒有昏迷過去,他睜開眼睛,微笑地看著她,隻是無力說話。李奇功在什麼時候都沒在她麵前表現得怯懦和退讓,這次也是一樣。

“快叫救護車啊!”淒厲的聲音劃破冬日寒冷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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