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功推開鐵花門,把自行車推上台階,支在樓簷下,便吹著口哨進屋去了,他照舊把圍巾掛在門後的衣架勾上,又在手上哈了一口熱氣,走進了客廳。王嫣嫣正在餐桌前不知在忙什麼。李奇功走進一看,多豐盛的晚宴,還有自己最愛吃的烤鴨,開始李奇功還特別驚喜。可是一想,驚喜的笑容馬上便像海水一樣退去了,剩下的是裹露的沙灘。

王嫣嫣還以為自己精心準備的晚餐把李奇功驚呆了呢,她仔細地注視了李奇功的臉上的神情,這種表情絕對不是對她的表揚,而是責問。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買這麼些個東西?”李奇功嚴肅地看著王嫣嫣的臉。

“怎…怎麼了?”王嫣嫣怯聲地問道。

“你跟我老實說,錢是怎麼來的?”李奇功逼問似的繃著臉。

“反正沒偷沒搶……你問這麼多幹什麼?”王嫣嫣不服氣地說。

“我問你買這麼多東西的錢是從哪兒來的,是從哪兒來的?李奇功連問了兩次。

“你那麼凶幹什麼?我把我爸爸給我買的項鏈給買了。就是我十七歲生日……他送我的鑲著藍寶石的那條項鏈。“

“買給誰了,買了多少錢?你買了多少錢,全都拿出來。”

“為什麼?我爸給我買的,又不是你給我買的,你急什麼急?”

“我就是急了,怎麼了?”李奇功看到椅上放了一個白色的挎包,便上去拎起來,把拉鏈拉開。

王嫣嫣慌忙上去搶包:“你要幹什麼,你給我快放下,快放下!”

李奇功拿出一疊錢說:“這是多少錢?”

“一萬。”王嫣嫣低著頭說。

“身上還有沒有全都拿出來!”

“沒了!”王嫣嫣望著桌子腿說。

“你把項鏈賣給誰了?”

“是一家珠寶行的經理。”

“哪家珠寶行的經理?”

“就是前天我們一起經過的那家。”

李奇功問完話,轉身走了出去。

“你要幹嗎去?”王嫣嫣喊了一聲。

“你在家等著,我把項鏈給你贖回來……”

王嫣嫣看著一桌子的美餐,可惜了,無伴相陪,對李奇功的行為,她感到特別氣憤不平。“他跟我無親無顧的為什麼要管我的私事。我要賣什麼就賣什麼,都是我們家的東西,你算老幾啊,我爸也是的,偏偏要搞什麼老掉牙的“大生產運動”,弄得我從一個公主就快變成了一個乞丐了。”她坐在椅子上,踢著桌子腿,嘴裏發著牢騷。她哪裏知道,她的富翁爸爸給她買的那條項鏈,已經成為永恒的懷念了。

李奇功蹬著自行車,在朦朧的路燈下狂奔,一輛輛汽車從身邊飛鳴而過,又一輛輛汽車被自己超趕,風在他的耳旁呼呼作響。他到那家珠寶行的時候,店裏燈光的明亮,知道還沒有歇業,李奇功支下自行車,便走了進去。

“小姐,我找你們經理。”李奇功對一位營業員說。營業員讓他稍等一會,便從櫃台走進裏麵房間裏去了。李奇功趴在玻璃櫃上,觀賞著各種做工精美,亮爛爛的珠寶手飾,一件鑲著藍寶石的雞心項鏈進入他的視線,這正是王嫣嫣中午賣出去的那條,可是上麵已經有了新的標價,人民幣13000元。李奇功心裏微微一顫:“好家夥,一轉身就能多賣三千塊!”

一位戴著銀白色框架眼睛,穿著黑西裝,規矩的四方臉的中年人人走了過來,很有禮貌地說:“先生,是您想見我嗎?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

李奇功的目光從那條項鏈上收回來,對著那經理說:“今天中午是不是有一位女孩在這裏向你們當了一條項鏈?”

“是的,她賣給我們的就是這條斯裏蘭卡產的……”經理指著櫃裏的那條藍寶石項鏈說。

“經理……我現在能不能把它贖回嗬?”

“我今天中午從她手裏買來的價格是一萬,現在我們要把它作為我們店的商品來出售,恐怕一萬塊是不能再賣給您了!”經理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虛偽的歉意。

“那能不能打折?”李奇功又問。

“恐怕現在不行,真對不起。”

“哦……你能不能給我留著,千萬不要賣給別人,我一會兒回來取?”

“這當然沒有問題。”

“謝謝嗬!”李奇功客氣地說了一句。

李奇功現在身上整好一萬塊,可是無論如何也要先把那條項鏈買回來,也算是給王嫣嫣的死去的爸爸有個交待。可是現在又到哪兒去酬集那三千塊錢呢,真是一分錢難倒了英雄漢。趁著珠寶店還沒有關門,得馬上酬齊,並把它重新高價買回來。李奇功一邊騎著自行車走在路上,一邊心裏在思考著這件事。他忽然想起一個人,就馬上調轉車頭朝著西南方向跑去。李奇功是個從來不願求人的,他性格倔強,不屈己,可為了那條鑲著藍色寶石的項鏈,他卻委屈了自己的心。他也不知道把項鏈重新高價贖回來是否真的正確,還是自己做錯了,這些他從來容不得在心裏一條條、一層層地分析,隻能咬著牙蹬著自行車,與較車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