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江縣,距離出雲國帝都也就三百裏,奈何地勢多丘陵山川,交通不便,縣下百姓大多是獵戶、漁夫,基本看吃飯,難有積蓄。
大雨連著下了半月,不管是狩獵還是打漁都難以展開,下溝村民們看著家裏迅速減少的糧食,憂心忡忡。
特別是村口的秀娘家,家裏的男人早些年在江上打漁翻船死了,留下秀娘帶著兩孩子,夫家公公婆婆怪秀娘克夫,也沒有照拂一下,任其一家子自生自滅。
這秀娘也是要強,咬緊牙關,憑著一艘漁船,硬是將兩個孩子拉扯大。大兒子沈流,今年初的時候背著秀娘投了軍,給了家裏一筆入伍費,便沒了消息。
秀娘知道沈流是想給家裏減輕負擔,但這幾年出雲國並不平定,到處都在打仗,縣裏好多投軍的都再也沒能回來,秀娘擔心兒子,成提心吊膽,以淚洗麵。
大雨連綿,家裏的米缸見了底,雖還藏著三兩銀子,但那是沈流入伍的賣命錢,得等他退伍後娶媳婦兒用的,秀娘哪怕餓死也不會動用一分。
隻是,秀娘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幾沒吃個飽飯,臉上毫無血色,九歲算是個半大不的丫頭了,卻隻跟五六歲的孩童一般身子。
“丫丫,你在家裏看著,娘去江上打幾條魚。”秀娘穿戴鬥笠蓑衣,就要往外麵走。
丫丫倒也懂事,死死拽著秀娘:“娘,江裏發大水了,你別去,丫丫不餓。”
秀娘更是一陣心痛,但也越發堅定,進入了滂沱大雨中。
雲江,貫穿出雲國的大河,由西向東,奔流不息,哪怕大旱的時候水位都沒有下降過,滋養著出雲國百姓,文人墨客不吝讚美,稱其為母親河。
因為連續暴雨的關係,漲了水,江麵上黃漿翻滾,旋渦滔滔,這時候的雲江哪還有半點慈母溫柔,完全是一個劊子手,它會將所有輕視它的人,一並吞沒。
然而此刻,翻滾的波浪上,一葉扁舟搖擺不定,秀娘站立船頭,極力穩住船身,然後將漁網一次次撒下,又一次次收起。
不管是漁船,還是秀娘的身板,比之滾滾大江是那麼微不足道,但她無所畏懼。
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裏。
不知是否上可憐這個女人,一個時辰後,船有驚無險靠了岸,秀娘手裏提著兩尾肥美的鱸魚,臉上洋溢著笑容,這拿到縣城裏,能換好幾斤糙米,但秀娘隻準備賣一條,另一條燉了給丫丫補補身子。
“娘!”等在渡口的丫丫,早已哭成了淚人,一把撲到秀娘的懷裏。
“你這孩子,不是叫你在家待著麼?”秀娘撫摸著丫丫,好一番心疼。
母女倆大手牽著手回家,遠遠瞧見一個漢子,秀娘眉頭一蹙,連忙帶著丫丫退避。
不料那漢子瞧見了,追上來:“秀娘?看著九爺也不打聲招呼,躲什麼躲!”
這漢子是村裏的無賴,整日遊手好閑,偷雞摸狗,有個諢號叫九爺,聽是早年賭博出千被人砍了一根手指,他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自號了九爺。
秀娘帶著孩子跑不快,眨眼就被那漢子追上,九爺摸了摸光頭,就去搶秀娘手裏的鱸魚:“還知道孝敬你九爺。”
“孩子幾沒吃東西了,你住手!”秀娘掙紮著,九爺勃然大怒,一腳踢去,秀娘就被打翻在地。
“不許欺負我娘!”丫丫揮著拳頭撲打過去,九爺一句去你嗎的,也把丫丫撂翻。
“等我哥回來,一定會收拾你的!”丫丫抹著眼淚。
“沈流?”九爺放聲大笑,就那等貨色,自己一個可以打十個,再了,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
九爺提著手裏肥美的鱸魚,心滿意足離去,這就拿去縣裏換錢,晚了就不新鮮了。
可他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直勾勾地盯住秀娘。
秀娘有一副好麵孔,隻是平日裏用鍋黑抹過,灰頭土臉的,家裏沒男人怕被欺負,現下雨水一衝,完全不像三十七八歲的女人,她二十來歲都有人信。
現在大雨滂沱的,荒郊野外又沒有別人,九爺便起了歹心。
倘若生米煮成熟飯,不僅有了老婆,沈流投軍的三兩銀子也該進自己的兜,還可以把丫丫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一舉多得啊。
“九爺,魚我不要了,你拿走吧。”秀娘看著九爺那淫邪的眼神,有些害怕起來,主動做了讓步。
但九爺就像是聞見了腥味的貓,沒那麼好打發的,對秀娘道:“雖然別人都你克夫,九爺命硬不怕,就從了我吧,丫丫也好有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