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恩仇
乾元元年冬,兵亂,先皇先後並太子修歿於北漠,並陽王迎公主歸,並陽後繼位。
那是個下著零丁小雨的傍晚。暮色薄薄的籠罩著熟悉卻又不得不感到陌生的皇宮。我回來了,帶著一身肅殺的寒冷,回到這荒蕪的皇宮。
我變了,而他沒有變。
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光芒無限。我卻再不能去肆意訴說曾經的那些仰慕與渴盼。
不可以再去引人注目了,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有可能韜光養晦,獲得報仇的機會。我幾乎刻薄的要求著自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我的心疼得少一些。
那個鈴鐺就掛在他的腰上,跟隨著他的行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再無可能屬於我了。
我把鈴鐺交給了疏言,唯一一個知道我對冷燁的愛的人。也是我在宮中不多的,可以值得相信的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他們在桃樹下彈琴,在雨天裏烹茶,那鈴鐺一直掛在他的腰間,作為他們定情的信物。
多可笑,用我的東西做他們定情的信物。
他和她是那麼般配,般配的好像故事裏,從來沒有我的存在。
我怎麼可能不嫉妒。
時光在日複一日中荏苒。
很快就是我從北漠回來的第四個冬天,那年的風雪很大,呼出的熱氣轉眼就成了透明的冰。光禿禿的枝頭上堆滿了雪白,遠遠看去,就像漂浮在空氣中。
我以為,到時候了。
我在叔皇的茶中放了毒,指使著疏言去送。
這是一場生死的賭局,然而我卻是輸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開始明白,自己想要的不僅僅是報仇,還有本該屬於我和哥哥的最至高無上的權利。它,似乎才代表著一切。
好冷好黑的冬夜,潮濕的空氣透著涼薄的滋味。一杯毒酒,一把匕首。我看著跪坐地上的臉色蒼白如紙的疏言,不動聲色。
她的手在抖,冰涼的顫抖著。驚訝和痛心的情緒徐徐的從眸中溢出。
直視那雙眸子,我本該愧疚的,卻在看見她那張秀雅美麗令冷燁視如珍寶的臉時,感覺到了衝破理智的憤怒。
空空的冷寂,搖晃不定的燭光色澤陰暗。我想,我是個壞人,因為我逼死了疏言,隻為自保。
疏言說話的聲音很輕,似乎不用力的聽,就會消融在風裏。
“我知道你是在嫉妒,可我不會怪你,隻希望我死後你能保護好冷燁,他也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還沒長大的孩子,冷燁,你聽到了嗎,她這樣的愛你,甚至超過了我。
風貼近竹梢,沙沙做響。暖陽明晃晃的透過竹茵,在地上縱橫捭闔。
我已經盡力了,疏言,你知道嗎,我已經盡力的在彌補了你和他了。如果還不夠,就請再等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