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三)
弭宕先是沉默了一番,眾人以為皇帝是怕了他們的逼宮便開始竊竊自喜。然他對尹集道:“尹集,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放過一個惡人!朕就讓你死得瞑目!”弭宕轉向利貞,利貞心領神會遞上兩封一模一樣用牛皮包裹的書信,弭宕將它們擲於階下。
最先為尹集求情的潘雲野四肢爬行著去撿那兩封書信,他先打開一封並無異樣再看另一封時臉色頓時大變。
“潘大人,你來說說這兩封信有什麼不一樣?”弭宕提高聲響厲聲道。
潘雲野被皇帝一喝嚇得心驚肉跳冷汗迭出,趕忙用衣袖蹭了蹭額頭的汗道:“回陛下的話,這兩封書信紙質信封乃至筆跡一模一樣,唯獨這裏麵的內容有所出入。一封提及了妖石,一封並未提及!”
“昨夜子時太史局夜測天象,觀北地巨鹿郡似有異象,今晨巨鹿郡太守張合飛遞五百裏加急奏疏卻有人想偷偷更換,幸得驛丞及早發現並偷偷跟蹤了黑衣人。”弭宕輕蔑的眼神從向尹集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曲忱的身上道,“你猜這黑衣人最後是去了哪?”
“臣、臣下不知。”潘雲野心裏明白,知道此番自己是魯莽了。此事皇帝早有準備布局周詳,已非當年那溫和軟弱的少年了!
“黑衣人去了尹府。尹集,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弭宕知道尹集不過受人指使罷了。但如今想要扳倒曲忱這塊大石還未免太早,一來證據不足二來他的黨羽太多。雖然剛剛他並未親自阻止自己冊封杜清質,但他這招畫若鴻溝既可達到阻止自己的目的又不用撕破臉麵,的確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尹集沒有砌詞狡辯算是默認了。此時大殿裏一片嘩然。大家似乎都震驚於他的做法,實則人人心中明了。他是誰的棋子為誰背了黑鍋!
尹集依舊義正言辭地大喊道:“無論臣下如何做,杜氏乃為妖婦的事實不會改變。臣不求陛下寬大饒恕,臣願以血死諫!“說罷便掙脫侍衛的束縛衝向一旁的立柱。
眼見著便要血濺當場,幸得牧悉發反應迅速武功了得,幾步飛踏擒著他的左肩將他甩在了空地上。靠得近的大臣個個驚恐躲避,侍衛們隨即一湧而上將尹集扣押在地。
看著尹集此番舉動,弭宕麵無表情,倒是身後的利貞與他耳語了幾句後,他臉色大變速速道:“裘仇,將他關押天牢秋後問斬。”
“諾。”首領侍衛裘仇領命後指揮著手下迅速將尹集拉起拖出殿外。
尹集仍有不甘地嘶吼道:“臣求速死!臣求速死!……。”
此時殿外青蒼褪去白日泛著刺眼的光芒,幾人幾行在這諱莫如深的宮宇中泛起一絲漣漪便又銷聲匿跡。大殿裏的每一個人心裏都明白,這是最高權力的中心,無論是誰包括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都隻是這裏的滄海一粟,生存不是在這的目的。生殺大權、榮華富貴、名垂青史,你想要的這裏都有,卻從古至今無人帶走一樣。
看著尹集被拖出大殿,弭宕豁然起身,利貞緊接著道:“退朝。”
大臣們雖心有不甘但此時也不敢惹怒皇帝,怕是自己也步了尹集的後塵,便紛紛跪下恭送皇帝退朝。待弭宕走遠了,他們才小聲議論起來。
有大膽的向曲忱獻媚問道:“丞相大人,您說這陛下匆匆離去所謂何事?”
杜清質冊封一事被弭宕輕鬆化解,現下形勢是他們無任何理由去阻止於他。此一役他可說是贏得非常漂亮。曲忱沉沉一笑,讓周圍的大臣不明就裏,他緩緩道:“老夫也不知呀!”
大臣們聽罷頓覺無趣便興意闌珊各自散了。曲忱走在了最後,腳才跨出門檻,餘光便掃到了牆角內的暗影,自己就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曲忱麵向著宮門背對著暗影,暗影小聲的說了兩句便迅速消失。
曲忱聽後右手捋了捋髯須比之先前笑得更為深沉,心念道,曲圓靈啊曲圓靈,你才是我們曲家最出色的女兒!
那廂弭宕麵色鐵青步履匆匆趕往太後所住的永壽宮。
他對身側的利貞道:“你去趟天祿閣查驗一番,有任何異象都立即向朕彙報。”
“諾。”
清白(四)
利貞帶上蝻子去了放置冊文的天祿閣。天祿閣平日裏有兩名內侍看守,每隔六個時辰交替輪班,大門上著流雲銅鎖,所有窗格都在內部扣住。
兩名守衛的內侍見到利貞立即叩拜道:“中常侍大人。”
“起吧。”利貞指了指門鎖讓蝻子去查驗一番,自己詢問守衛內侍道,“昨夜可是你倆值守此處?”
一名守衛內侍躬身道:“回大人話,昨夜並非小人們值夜。是袁飛與盧勤看守的天祿閣。”
“現下二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