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嗬嗬。”接著扭過身看那一大塊汙漬,毫無疑問這是那乞丐留下的痕跡,而照李紅塵所說,他是個從死人堆爬出來的東西,怎麼想都不像是個善類……
思量再三,我決定還是不要去尋找那個乞丐了:“去看看大金。”我指的是那個疑似大金前世的糖人趙月生。
等我們跑到街上的時候,那個捏糖人的攤子已經不見了,圍著那攤子轉悠的孩子也不見了,地上幹幹淨淨,甚至連個扔掉的荊柴糖棍都沒有。
四周過往的路人依舊是那麼平靜,就像是一汪沉寂的溪流,不知疲憊地駛向命運的終點。溪流最終注入大海,可這些人呢?他們看似有目的在城中閑逛,可最終要去到哪裏?
我不敢想,可能這一條街的盡頭,又是一條街。無窮無盡,浩瀚如海。可能這一條街的盡頭,就是想象力的終點,是無盡的虛空黑暗。
遙遙看去,遠處跟身旁一樣繁華,街上傳來清朗的叫賣聲,幹淨、清澈。
如果這裏是一個真實的城市,那麼可算得上是個世外桃源了。
強行收回這念頭,我攔住一個長相普通文弱的路人,問他:“這裏賣糖人的阿生呢?”
那人眯著沒有瞳孔的眼睛想了半天:“他?收攤了吧。天都快黑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家。”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一如既往的亮,哪裏要黑了呢?
我很誠懇道:“你能帶我們去找他嗎?”
那人一愣,臉色變得很怪異:“天快黑了,天黑了我就很危險。”
我心中一驚,他這話有兩個意思。一是說天黑了他的處境會很危險。二是說,天黑了他本人很危險。
看著他冷厲的眼神,我覺得他說的是第二種意思。
我說:“那請你幫我指一下路吧。”
他笑了笑,指了一個方向:“一直走,看到一家門口放著一朵花,那就是了。”
我說:“謝謝。”
他就悠悠然地走了。
李紅塵不屑道:“這種文弱小子你也怕,直接架上他帶路不是更好?”
我說:“你不覺得他跟昨晚的那五個人很像嗎?”
李紅塵愣了愣:“哪五個?”
我低聲道:“就奇形怪狀的那五個,娘娘腔的那個!”
她就不說話了。
其實她根本沒看清那娘娘腔的長相,我看清了,可現在也忘記了。但是剛才那人的眼神,真的很像。
我說:“咱們趕緊找大金,天快黑了。”
她倆不約而同看天,李紅塵說:“太陽還很亮啊。”
林梵音冷不丁道:“你說,那是太陽嗎?”
李紅塵一噎,說不出話來。
我招呼了她們一聲,向著文弱路人指的那方向跑去。狂奔的我們是那麼顯眼,可街上的人卻對我們熟視無睹。這讓我感覺就像在死水中遊泳一樣。
終於,我的腳步停下來了。
我看到了一朵花,一條巨大的白色的花,花的結構緊湊,花瓣花蕊……很漂亮,像個工藝品。
我說:“估計就是這裏了。”
李紅塵眉頭緊皺起來:“你確定?”
我往遠處看了看,遙遙的街景似乎無窮無盡,遠處再也沒什麼白花了,我說:“確定。”
李紅塵低聲道:“真晦氣。”
眼前的這一個鋪子,是個棺材鋪,門口停放的,是一個巨大白色的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