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GDP標準衡量,不丹不富裕。然而,在GNH這一新型治國理念的影響下,不丹成了令世人豔羨的世外桃源,被世人譽為“最後的香格裏拉”,這裏的人民號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強烈的國家認同感、美麗的景色和基本未被破壞的文化是不丹居民高幸福感的關鍵。
不丹這種全新的GNH指標概念一經出現,就受到各國的廣泛關注。國際社會在這一思路的指引下,開始重新思考人類社會發展的本質目的。可以說,過去各國關注的往往隻是經濟貧困,如今這一狀況已有了明顯改變,世界銀行就提出了一個新概念:“時間貧困”,大多數國人信奉的是多多工作、多多賺錢、多多消費,而超時工作帶來的情緒壓力破壞了身體健康,也給人們帶來了不幸福感。在很多國家,“時間貧困”已經抵消了它們的一大部分GDP。
卡瑪烏拉說以GNH為發展衡量指標,遠比GDP做指標更為環保,更為低碳。不丹遵行環保優先的發展道路,其環保措施之嚴格世界領先。不丹擁有豐富的旅遊資源,但是為了保護環境,不丹一直執行嚴格限製遊客入境人數,並且收取非常高的皇家稅和規定最低消費,所以進入不丹的絕大部分遊客都是高端客人。2009年1年獲得簽證進入不丹的人數不到1.5萬人。由於對環境的良好保護,不丹擁有全亞洲最高的森林覆蓋率和最新鮮的空氣,此前還獲得了聯合國環保署的“地球衛士”獎。
永遠的慢鏡頭
在這樣的一個國家旅行,時間有另外一個維度。在我的不丹旅程中,這些鏡頭一再閃現:在巴姆塘下午猛烈的陽光下,四隻小狗排成一排睡得很專注,它們的媽媽也在瞌睡,可愛的生靈讓午後猛烈的喜馬拉雅山區陽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寺院外的空地上,有六個踢球的小喇嘛,他們分為兩組,玩得兀自投入,沒有嘶喊,所有的小喇嘛們都很專注安靜,即使是在踢球;一個男人從雜貨鋪裏出來,剛剛為手機充值完,就開始撥動門口的一個轉經輪,神色虔誠;小和尚丹增在大樹下,念了一回兒經,就走了神,在草地上和一隻小黑狗玩起了對視遊戲……
層疊的森林中間,間或有整齊的屋頂出沒,賞心悅目。看上去是瑞士整齊民居的喜馬拉雅版本。那些不同層次的綠,如同綠的協奏曲。人們都穿著仿若古代的寬袍大袖傳統服裝,男人把包括手機在內的雜物放在懷中,用的時候掏出來,姿勢優雅。
我必須說,不丹有種神奇的節律,外來遊客不出多久就會被這樣的節奏同化。初到不丹時的驚訝,很快被這裏人們友善的、發自內心的笑容消弭得無影無蹤。正如我的朋友英國人約翰·裏德(John Reed)所說,不丹人有種神奇的冷靜和不亢不卑:“我初次到訪,他們就讓我覺得賓至如歸。即使我其實是不丹王國的客人,我也舒服得如同在家一樣。不丹人就有本事讓你深深為他們的熱情好客和開放而感動。”
在不丹,我常常想放聲歌唱,同時又想徹底沉默不語,讓自己陷入安靜的思考中。但是無論如何,心前所未有地感到寧靜舒適。有的時候,人需要用歡唱和舞蹈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安靜。比如不丹人最愛的運動射箭,如果箭入靶心,己方所有的隊友都會一起唱歌跳舞慶祝一輪。再比如,在甘替的夕陽裏,甘替宗的一個小角落,有一張新鮮的蜘蛛網,攤開在窗的一角。屋子裏無比幹淨,但就是沒有僧侶來幹擾這張洶湧的三角帆,在細細的蛛絲上,這隻小蜘蛛仿佛一個小小船長,在奮力航行。歌聲裏說:“那祝我幸運吧,總司令,我已經長久沒有做完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