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就想問一句,“東朝國以禮治國,不是沒有殺人償命一說嗎?為何會有滿門抄斬?”
蒙西一聲歎息:“東朝國唯一的弊病便是皇上握有至高至上的權利,唯有皇上有生殺大權,一句話可以讓人生,也可讓人死,當年先皇讓微臣殉葬的旨意,在皇上未看到之前已經被大司徒做了手腳,不然皇上看到的就不是微臣去守皇陵了。”
我當下不齒,君主****,難怪當朝法令沒有殺人砍頭的律法,原來這是皇上的專屬權,那些官吏怎麼能隨便宣判別人是生是死呢!真是夠可笑的。
“公主,時間緊迫,請公主速速進宮勸說皇上收回成命,不然……”他麵色異常難看,從來沒有這般素手無策,看來在皇權****下,他的人脈圈子就算分布至廣,也沒辦法左右皇上。
我想了想道:“這事背後的主使者很明顯是皇後娘娘,將軍與馬家關係親厚,難道不能讓皇後去勸說皇上嗎?”
蒙西覺得我在推辭,麵色越發冷凝,沉默良久才道:“皇後娘娘不過是平衡當朝利益的存在,皇上並不愛皇後,皇後說什麼都沒有用,皇上獨愛靜貴妃,一個坐在至高無上位置的男人,有時候並不能把妻子的位置給予心愛的女人,唯獨將萬千寵愛給予靜貴妃,如今皇上痛失心中所愛,一怒之下將罪責全然歸咎於陳家,若換了別的妃子也不會這般。”
“我明白了,就像當初你愛著馬嫻月,卻不能娶她回來,反倒娶了一個你不愛卻不能丟棄的我一樣,所以皇後也是個悲劇,她活著還不如靜貴妃呢,得不到皇上的愛,嫉妒成恨,變得越來越心狠手辣,論因果的話,罪魁禍首應該是皇上,是皇上不能平均分配自己的愛,不能給予嫁給他的女子一生的幸福,卻還利用皇後來穩固大權,這種男人真無恥。”
他眉目一挑,怔怔地看著我,良久方道:“公主所言甚是。”
他倒是會敷衍我,我冷笑一聲,“難得將軍與本宮看法一致,天色不早了,將軍請回吧!明日本宮自會進宮勸說皇兄,但願能救下陳子俞一家人。”
我打了個哈欠,正欲起身回內室。
“公主……”蒙西輕聲喚住我,“希望公主竭盡全力,隻要公主出麵,此事便有得轉圜的餘地,何況公主還有求於子俞兄,所以……”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我哂然一笑,“將軍不用提醒本宮,本宮記得呢。”
“恕微臣多言,微臣告退!”蒙西轉身離去。
我看著他沒有絲毫遲疑地離開,心裏似乎早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沒有酸澀,沒有心痛,似乎什麼都沒有,又似乎什麼都變得習慣了。
我站在窗前,望著樹梢上的明月,心下自問:“我究竟喜歡蒙西什麼?”
我還沒理出個頭緒,胭脂忽然鬼鬼祟祟地小跑進來,壓低聲音道:“公主,奴婢看到一個黑影從空中掠過,好像是朝諫言閣去了。”
我心中略有遲疑,“你看清楚了嗎?”
胭脂點頭如搗蒜,“看清楚了,是個人影。”
我按了按胭脂的手,“沒事,我這去看看。”
“公主,你可要小心些。”
我匆匆走出錦華園。
夜色很濃,諫言閣掩映在靜謐寂寥的月色中,周邊翠竹隨風沙沙作響,飄散出清新怡人的青竹香氣。
諫言閣與文德苑緊挨在一起,斑駁竹影投射在昏暗的窗欞上,與暗色的夜交疊相映,顯得十分鬼魅。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矮身委於窗欞下偷偷摸摸地用手指輕輕弄開窗沿一角,單眼一眯,從狹窄的縫隙往裏一瞧,搖曳的燭火,橘色的光暈,一室如夢如幻。眼眸流轉,我看到一名全身通黑的男子單膝跪地,頷首垂目,唯有袖口向上翻折露出繡以紅色“火焰”的標記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