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織坊有個不大的後院,卻有一顆粗壯而高大的櫻花樹。
這棵染井吉野櫻,高度足有十三四米,據稻本夫人介紹,剛綻放時是淡紅色,完全綻放時會逐漸轉白,現在的它,就是一片雪白,風一吹,白色花瓣,似雪勝雪,飄飄揚揚。
櫻花樹下,巨大的薄錫氈毯,一張矮榻,四杯綠茶冒著渺渺青煙,四方蒲團空了兩張——阿璃心癢難耐,跟著稻本夫人去試和服。試穿和服之前還需要稻本夫人為她弄發型,和服恐怕也是世上最需要發型相配的服飾。
盧燦和玉子對麵而坐,玉子的長襟散開,如同一朵花兒綻放。
“太感謝盧桑,若不是您的慷慨,大宮織坊,玉子都不知該如何支撐?”
她說話的語氣,輕柔的如同夢囈般地竊竊私語,從櫻花樹上漏進來的淡淡光影,在她泛紅的臉上帶了銀光,她的眼睛像被水打濕的寶石一樣發光。
剛才溫碧璃在這裏時,玉子給自己的感受是溫潤如水,這會兒,又是另一種風味!
這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盧燦的心,被這句話撥動一下,有點慚愧,捧著手中的茶盞,沒有接話,櫻花飄落在矮榻上,沒有人去拂動。
她的感謝,很真誠!
就在剛才,盧燦耗資一點二億日元,將大宮織坊的全部七件和服,以及附屬配飾、木屐等等,全部打包帶走。要知道,這七件和服,是大宮織坊一年的產量!
買這麼多,當然是送給田姨、阿欣和阿玉,對了,還有打理電影公司的阿蓮。
喜多川玉子的服務也不錯。
不僅讓溫碧璃這幾天每天來這裏,學習和服的著裝、發飾的整理,以及如何搭配配飾,並且承諾,在盧燦兩人回港時,安排稻本夫人同行,前往香江,教授盧燦的親戚該如何正確打理這些和服,除了穿戴,還有清洗等等。
算是服務到家了。
其實,彼此並不欠缺什麼,如果不是大宮織坊陷入困境的話。
盡管這位和服女子很迷人,氣質出奇的好,盧燦對她的印象也不錯,可最終還是想要得到那件後櫻町天皇禪位大裝的欲望,占據上風。
盧燦抬頭,重新對上玉子的眼睛,終於開口,“也許,這個請求有些無禮……”
她眨了眨眼睛,麵帶微笑,雙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傾,做傾聽狀。
盧燦雙手交握,放在胸口,“我叫盧燦,玉子小姐可以叫我維文,香江納徳軒珠寶……”
還未說完,她笑著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神中帶有一絲驚訝和欽佩,“我聽說過,這次您的公司,在東瀛揚名了!恭喜您!對了,貴司的和田玉,真的很精彩。”
這一絲淡淡的恭維,讓盧燦頗為舒服。
“謝謝!那是家中師傅們的功勞,還有經營管理團隊的業績!”
“是的,他們是那麼優秀。大宮織坊的師傅們也是如此。”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優雅,和成熟而優雅的女人交談,是一種享受,她總是用話語將你墊襯的恰到好處。
盧燦不準備繞彎子,這個女人的社會閱曆並不淺,他喝口茶水後,很認真看著對方的眼睛,“玉子小姐,如果我想要得到那件後櫻町天皇的禪位大裝,需要滿足您什麼條件?當然,前提是您心甘情願。”
嗯?盡管他說的很客氣,可是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還有憤怒。
但她很快克製下去,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可這一刻,笑容已經有些疏遠,“對不起,讓您失望了,盧桑!那是我喜多川家族的寶貝,它是無價的!”
被拒絕的如此幹脆,盧燦輕輕歎了口氣,“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他的道歉,讓她的印象好一些,低頭致歉,“真是抱歉!”
氣氛有點僵,盧燦兩根手指撚起矮榻上的一枚櫻花瓣,放在指尖上翻覆,沉思良久,抬頭問道,“請問玉子小姐,不知道大宮織坊能不能仿製一件?”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
這件天皇大裝,對於研究漢唐服飾,有著相當的借鑒意義,譬如,盧燦就發現所謂的“十二單”機構,其實和唐代文獻記錄的“鈿釵禮衣”,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拿不到原件,為虎園添置一件仿製品,也是不錯的。
鈿釵禮衣是唐代誥命夫人所穿戴的“品級禮服”中的一種。
唐代禮典史書如《通典》、《會要》、《舊唐書輿服製》等中都有記錄。如:“鈿釵禮衣者,內命婦常參、外命婦朝參、辭見、禮會之服也。製同翟衣,加雙佩、一品九鈿,二品八鈿,三品七鈿,四品六鈿,五品五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