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大姐是個禮數周全的人,即使如此,聽風有半個月沒有回家的弟弟回來了,還是喜得迎了出來,向雲萱道謝:“多謝白相公了,要不是你,我家這不成器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得家來,他呀,一顆心早不知道被勾到哪去了。”
還好,金夫人隻抱怨了這一句,也沒有往下說下去,她熱情地邀請雲萱進門去喝杯茶,但雲萱還有事在身,怎麼可能答應她?
她連連擺手,辭了熱情過度的金夫人。
這位夫人也是可惜了,看她保養得如同二十五六的青蔥少婦一般,長著一雙微圓的鳳眸,不笑起來是不怒自威,是個難得的美人。
可惜她再是嫁的贅婿,在夫婿生死不知了這麼多年的情況下,她也不能如其他的婦人一樣改嫁另謀退路,守著金鳴固然是她的願望,何嚐不是無奈之舉?
為金家的一歎也隻是一過腦的事,雲萱養足了精神,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日夜兼程地回了京,雲萱馬頭一撥,就要往三柳巷而去,走了兩步,便想起來:那裏已經再沒有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裏?雲家?不,那裏從來不是她的家,住在那裏麵的人,除了一個雲琚,也沒有人是也她的家人。
京城之大,竟是無處容身……
她遲疑再三,想起那一年最後的那個落腳地,轉身向那邊走去。
她還記得巷子口有老漢在叫賣麥芽糖,路旁栽著高大的榆樹,這個時節跟她離去的季節一樣,暖而不熱,溫溫的太陽照在臉上,讓人想要發笑。
雲萱臉上帶著暖乎乎的笑,看見前麵拎著水桶歪歪斜斜在走路的那個人,遲疑地叫了一聲:“金珠?”
金珠把木桶一頓,掐著腰張牙舞爪地回身叫罵:“告訴你,老娘受夠了——小,——公,公子?!”
金珠不可置信地張大眼睛,跑到雲萱的麵前,似乎是想認她,似乎有些害怕:“公子,是你嗎?”她壓得極低的聲音:“公子,還是,小姐?”
雲萱噗地笑了,也學著她頑皮地壓低聲音:“你說呢?”
金珠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半張著嘴巴,還沒說話,眼淚就流了下來:“公子,你回來了?”
雲萱心裏也莫名地心酸起來:這個從來跟在她身邊,一點苦都沒吃的金珠皮膚也變粗了,也變黑了,像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她正要點頭,看見金珠微微瞪大的瞳仁裏映出的人影,身子突地一矮,帶著金珠往旁邊一退,身後的那人猛地撲了個空,叫罵道:“你這個登徒子——”
聲音戛然而止:“白,白兄弟?”
雲萱笑了:“張大哥,是我回來了。”
張鐸嘴角綻出個笑來,還沒說話,金珠踏前一步,凶巴巴地吼道:“姓張的混蛋,你整天害我不夠,還想害我家公子,我告訴你,有我金珠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張鐸訥訥地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麼,卻低下頭來告饒:“金珠姑奶奶,我說金珠姑奶奶,你饒了我吧,我這不是沒認出來白兄弟嗎?”
金珠哼了一聲:“你這壞胚子,真以為披了那身官皮,我就信你了?你立刻從我跟前消失,不然的話,我要你好看!”
張鐸被訓得灰頭土臉的,居然沒跟雲萱再說一句話,就這麼走了!
雲萱摸著下巴,看張鐸失魂落魄的背影:看來這三年發生了不少事啊!
金珠氣勢洶洶地訓完了張鐸,轉臉又拉著雲萱哭起來:“那年大公子跟奴婢說您沒死的時候,奴婢可高興了,天天等著盼著來見您,可奴婢等了三年都沒等到您,要不是奴婢知道公子本事大,相信公子一定沒事,說不定,哪一天奴婢就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