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開始減小,天空呈現出略顯黯淡的灰色,地麵上稍稍明亮起來,但是營地裏的氣氛似乎更加沉悶了。所有人都一言不發,隻有那些被分配到站崗任務的人們,用力地舉著手中的十字弓,緊張地看著車陣之外的世界。
那二十幾道箐著弓箭的背影讓他們想起了,這是一片多麼危險的地域,那些因為三天的安逸時光而被他們埋藏下的憂慮又被重新挖掘了出來,以一種更加具現的方式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在這種地方,如果這個年輕人走錯一步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一張張以家庭為單位分布的帳篷中,竊竊私語的聲音被隱藏在滴答的雨聲中。
他們在焦灼地探討著,是應該趁著現在還沒有深入太久,即使返回大路,通過琥珀城轉向蘇綸;還是應該跟著年輕人繼續向著淩亂丘陵的深處。
隻是沒有人願意率先發問,因為裏麵最為為核心的一批人並沒有加入到這場討論中,這些中年貴族也是所有人中最為冷靜的一批。
他們都在等待著那個年輕人的決斷,因為他們清楚地明白,沒有那個年輕人,自己這些人現在估計已經吊死在了安博爾的燈柱上,或者被那些精靈的弓箭釘住喉嚨。
那麼此刻,伊澤又在做什麼呢?
他和傑娜正坐在馬車中,頂上的一盞油燈提供了有限的光亮。
傑娜並不明白為什麼伊澤會把她叫來,但是現在的她她不會去問,她知道,有些事情,該她知道的時候,這個男人自會告訴她。
伊澤已經在這隻隊伍中初步地建立起了權威,甚至在傑娜的心中,已經給他貼上一個先知的標簽了,盡管在傑娜之前的認識中,先知一般都是那種整天坐在占星塔裏看星星的白胡子老爺爺。
他的眼睛就好像能夠透過命運的迷霧看遙遙的彼岸一般。
伊澤微眯著眼睛,盯著馬車那並不太光潔的地板,從他那不斷皺起的眉毛可以看出,他應該在思索著什麼。他的手中,是一根剛剛從營火中拾起的,還帶著火焰溫熱的木炭。
他彎下身子,手中的木炭接觸到地麵,輕輕滑動,便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記。
手指一拐一動,地麵上便形成了一個類似於符號的東西,一開始的速度並不快,偶爾還會停頓一下,但是越往後,他的速度就越快,有時候一筆就可以勾勒出一個符號。在接受過貴族教育的傑娜眼中,那並不是一種書寫的方式,然而更像是一種繪畫的形式,有時候模糊的地方還會被加重幾筆。一行行的略顯古樸的符號就這樣出現在了地板上。
傑娜依稀辨認出了這些古怪的字符——山民的文字,一種基於先民語言,因為長期的隔絕而迥異於大陸通用語的文字。
她轉到伊澤的身後,開始看著這些文字,伊澤的抄寫並不是那麼完善,一些語句之中還夾雜著一些顯而易見的語病和書寫錯誤,就像是一片被不斷塗抹的小學生作文。
但是傑娜已經對伊澤十分佩服了,畢竟,看起來他對於這些文字也不是多麼的熟悉,要不然有著抄寫文字的工夫,他應該早就將這封信的內容解讀出來了。
大體上的內容應該是一個粗獷的盟約,約定聯合攻擊一個被稱為葉子的勢力,那個符號,應該是葉子的含義。
上麵並沒有寫明盟約兩方的具體名稱,應該是為了保密的要求,也可能是因為這種約定本來就沒有多少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