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郝村長兒子這麼一說,萬全卻比他更心酸。打量著眼前已近中年的郝福生,盡管出外闖蕩多年,卻仍然沒見什麼起色,穿著打扮還是莊稼漢的模樣兒,在城裏哪怕這裏大概隻能算三線小城,也就是建築工地上打短工的農民工的裝束。請吃砂鍋草帽餅,對他來說可能已經屬於比較奢侈體麵的一頓飯了。
郝福生這個憨厚質樸的漢子卻沒有察覺到萬全的心理活動,伸出長滿老繭的大手一把將他的手臂拉住,正要向外走卻又突然怔了怔,目光定定地注視著萬全的右臂疑惑道:“小道長……您這胳膊……”他似乎猛地記起了萬全好象缺失了一條手臂,現在吞吞吐吐地不知怎麼問了。萬全卻打著哈哈,隻說自己遇到一位世外高人傳於妙藥,將自己的手臂複原如初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萬全本是信口開河,卻被實在得象這腳下泥土般的郝福生聽入了耳,不由得雙眸一閃,連聲驚歎:“斷臂重生,真是太厲害了!小道長原本就是高人,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更高的高人!嘖嘖,如果您還可以再遇見他,一定記著幫我父母親求副長生不老的靈藥!”聽了郝福生這話,萬全不禁心裏一虛,麵上一紅。天!要是有這好玩意兒,我也得先嚐嚐味道不是?不過,百善孝為先,他還是暗暗為這樸實村民的品德叫好。“噗哧!”體內的老蜈蚣精最終還是憋不住了,暗暗自得:主人也忒高抬自己了吧,本老人家可就是您口中所說的世外高人不成?
正在美滋滋喜洋洋中,卻聽得萬全用心念與之對話道:“這鄉裏鄉親的張一回嘴不容易,你就奉獻一把,待會兒架起鍋來把你燉成湯藥給他帶回老家孝敬年邁父母,延年益壽,你看可好?”老蜈蚣頓覺渾身一寒,翻著對兒白眼兒不再吭聲了,隻恨自己剛才一時沒憋住,才讓這心狠手辣的主人心生歹意。
且不說老蜈蚣這邊如何懊惱,單說憨厚質樸村民郝福生生拉硬拽地非要扯著萬全出去吃頓飯。“等等,看看店裏那些警察走了沒有?”萬全作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又想起什麼:“哎,我說你怎麼也躲在這兒?也是那個店老板把你推進來的?”
“嗯,”郝福生老實地點了點頭,低聲說:“我在離這小鎮五百裏開外的城市打工,天冷了那裏的活兒停工了。老鄉給我介紹了另一份工作,我是要在這裏轉車去另外一個地方。”說到這裏,郝福生無奈地歎了口氣,“真他娘的倒黴,下車的時候發現放在外衣口袋裏的身份證、車票和一些零錢全丟了,沒法再轉乘另一列火車,所以被困在這兒了。幸虧這個旅店老板挺好說話的,不然就得露宿街頭了。”
“那怎麼辦呢?總不能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一直耗下去吧!”萬全搔了搔頭皮道,還真是難兄難弟啊,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沒有身份證件的盲流黑戶,離流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