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麵上出乎意料呆了一呆,隨即又笑了笑,“那你是如何得知,他現下還未記起?”
“啊?你是說他竟是記起來了麼?”六月驚了。
如今他記起來了,確實不好招惹。想當年自己也是貿貿然與一鯉魚精鬥氣,卻是不敵,才累及自己娘親性命,這是多麼沉重且深痛的教訓。對,打架委實不是件好事。
六月忽然記起什麼,問道:“你既知他記起來了,為什麼不告訴係念?”
“你又沒問我,我做什麼要告訴你?”
這般重要的事他怎能不說?那人還回答得理所應當,六月有些氣急,但念著他術法高,忍了道:“那我不與你糾結這些,你倒是說說,現下該怎麼辦。”
息淵倒是氣定神閑,刮了下杯裏的茶沫子,思忖道:“當年星賀下那必秋領,依他的修為,即使尋不回西王母的簪子,也不該一魄無還。”
這話講得頗有深意。若是照帝君的說法,星賀仙君修為精深,沒尋到便是沒尋到,保住性命應是沒有問題,不然係念當日也不會放他離開。他棄了簪子,回來了再作打算,還是可以與係念過安生日子的,何必要拚死拚活,定要耗在必秋領那邪靈之地?莫非,是自己不要命了?
六月大悟道:“他沒尋到西王母的簪子,不能讓係念回到母族,星賀仙君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即便是死在那邪怨之地當一隻孤魂野鬼,也沒臉回去見她。”想到此處,六月捶胸頓足,“他待係念如此情深,我卻還想與他拚命,真真是我糊塗了。”
“你猜對一半,也錯了一半。”
“唔?”六月疑惑了,“那這事究竟怎樣?”
息淵放下手中茶盞,目光漸漸飄遠,道:“其實西王母做的親事也很好,那百裏觴的確是人中龍鳳,可是他父親醉酒時曾做過一件不甚光彩的事,調戲了星賀的娘親。雖最後懸崖勒馬,到底卻是星賀心上一塊心病。因此事不甚光彩,故瞞了下來,九重天上鮮有人知。”
息淵說著,眼睛不由往六月臉上覷了覷,見她麵上果然一紅,不由粲然一笑。
“這便是此事的因,故百裏觴沒能娶到係念;而星賀自己又種下一因,他沒料到係念看起來柔柔弱弱,在****方麵,卻是如此決絕。她為他逃婚得罪了西王母,革了族譜,而星賀此時方悔,有愧再麵對她,自願葬身食魄妖之口。”
六月聽完,百感交集。此中因因果果,是是非非,實在難辨。可她不懂,為何要如此糾結是非對錯?若是兩人剖心相待,又何必煎熬這五百年?
六月幽幽歎了口氣,“星賀仙君鬧了著許多,真真是錯得一塌糊塗。”
再抬頭,竟是撞進帝君眸中,身邊景象如他眸中風雲變幻,喧囂的禮堂都遠去了,兩人置身滿院桃林,四周落英紛飛。六月能感覺到今日的陽光正好,紅花綠草之間,遠處,一對男女執著手,不知在講些什麼。
而帝君望著六月的眸中,那一絲黯然極淺極淡,轉瞬即逝,恍若浮風。他輕歎一聲,清越的聲音帶了絲啞然,道:“那你的意思是,若是真心喜歡,便可原諒那個男子麼?”
六月回答得甚暢快:“為什麼不原諒?既然這麼喜歡,何苦要讓自己難受?若是我,定是時時刻刻都不與他分離,要他待我好,哦不,是加倍的好,每日占他便宜,好還盡欠我的帳。”
她說完,息淵微微一笑,滿目春光柔和,附和道:“你講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