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出入香港的重要關口羅湖口岸附近,也有各種經營活動的小店(其實就是非法兌換外彙的地下錢莊),幾乎都能隨時滿足路人的換彙需求。當我隨機詢問一家手機配件店在哪裏可以換港幣的時候,這位店員主動表示,他這裏就可以換,隨便你換多少,中間費用比較其他店很低。
我說等下再來看看,隨後就來到另一家百貨店,我佯裝很熟悉行情,直接提出要幫助目前在香港的朋友轉30萬元港幣進來,並直接兌換成人民幣,這位店主告訴了我這樣一個方法。他交給我一個在香港開設的賬戶,然後讓我告訴香港的朋友先把30萬港幣打入這個賬戶。
他說,“把錢打進這個賬戶,然後錢到賬,我就能換給你,在這裏我就能用電腦查到。”
他為了取得我的信任,說可以讓我跟他一起在店內的電腦裏查詢,錢一到賬後,他就能把相應的人民幣打入我指定的中國內地的銀行賬戶,而整個過程一般不會超過30分鍾的時間。
我借口說出去打個電話跟朋友商量,脫身後,我又隨機在羅湖口岸問了幾家店主,我逐漸抬高價額,說要兌換上百萬港幣,他們在打完一個電話確認後,都向我表示說完全沒有問題。
為了驗證深圳除了羅湖口岸外,是不是在其他地方還有地下錢莊,我去到了深圳市寶安區西鄉鎮。在寶安區西鄉鎮佳華商場附近,我也發現了這樣的私人兌換點。那些老板一聽到我要兌換港幣,立即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數十萬元人民幣以及港幣,並開始進行嫻熟的計算。
看他們敬業的態度,我了解到,這裏顯然也是一個業內熟知的地下錢莊窗口。盡管我無法得知這些非法出入境的資金究竟有多大的量,但是,可以從這些冰山的一角看到,在中國金融監管體係之外,來源複雜的巨量資金暗流湧動,來去自由。
因為毗鄰港澳,廣東珠三角一帶的地下錢莊十分發達。看過《熱錢陰謀》這本書的讀者就知道,熱錢流入中國可以通過地下錢莊的方式進到中國來進行牟利和炒作。熱錢通過地下錢莊進入中國的模式是:先將美元、港幣打入地下錢莊的境外賬戶,地下錢莊再將等值人民幣扣除費用後,打入境外投資者的中國境內賬戶。地下錢莊的主要功能在於滿足一些通過合法渠道無法進出中國國境的需要,例如洗錢和毒品交易引起的資金流動和大額換彙等。正是由於地下錢莊的“灰色”背景,使得一些國際著名機構在是否利用地下錢莊問題上持格外謹慎的態度。目前使用地下錢莊向境內注入資金的,以港台投資者居多。
很多港澳投資機構的資金以及居民企業儲蓄通過地下錢莊進入內地股市。盡管這些地下錢莊看上去並不起眼,但它們的能量卻不小。境外資金通過香港流入內地,不但成本很低而且方便快捷、交易迅速,十分隱蔽。
如果不是我親身調查和親眼所見,地下錢莊的操作手法之快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當時,正當我在寶安區西鄉鎮佳華商場附近和地下錢莊的私人兌換點進行商談時,後麵來了一個說話聽似是香港的商人,一進來就說要換掉這20萬人民幣,接待他的人給了他一個指定賬戶後,僅僅過了20分鍾的時間,那個香港人打了一通電話,就表示在香港的賬戶上立即查詢到了約22萬元港幣(實際到賬要扣除地下錢莊的手續費)進賬。這讓在場的我大吃一驚。
這太專業了,比起銀行的專業人員來,又過之而無不及。專業到什麼程度?非常專業非常快,半個小時以內,一查就存入,操作手續費甚至比正規銀行還要低,方便,短時間內形成巨額資金的跨境流動,從香港可以看出,規模非常大。怪不得這些商人會選擇用地下錢莊。
很多讀者跟我一樣,有個疑問,這些地下錢莊是如何做到巨大的資金周轉又不被察覺的呢?經濟半小時欄目曾經報道過在廣東破獲的一起金額高達40多億元的杜氏錢莊案,從警方查獲的杜氏錢莊的交易現場看,隻有少量千元現金,更多的則是大量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共計查獲各種銀行卡90張,網上銀行密匙40個,存折67張,用於轉賬的身份證11張。
從這個現場可以看出,地下錢莊都是用別人的名字開的賬戶,估計是他們買來的,他們肯定不用自己的身份證開戶。
杜某的地下錢莊平均每三分鍾就可以完成一筆轉賬業務,而每一筆業務會按照1.5‰~?2‰的標準收取手續費,以此計算,杜氏地下錢莊一年的交易金額達43億元,其手續費用收入估計超過了千萬元。而客戶涉及了31個省市。
地下錢莊的轉賬,就采取了國際上通稱的替代性彙款機製,比如客戶想把人民幣轉換成港幣,就采用片中開頭所說的那種方式,先把人民幣打入錢莊指定的人民幣賬戶上。境外的話,地下錢莊在境外有個轉換行,它就通過轉換行打到境內的公司指定的境外的賬戶上,等於資金是兩頭走的,境內的話提現的是人民幣資金,境外提現的是外彙資金。由於資金這種兩頭分別走的方式沒有進行實質性的跨境流動,增加了地下錢莊活動的隱蔽性。所以這些地下錢莊這樣巨大的資金周轉沒被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