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鵬說,“我們有很多招徠客戶的生意經,像我們這樣規模的錢莊,服務和信譽甚至做得比正規銀行還要好。隻要幾個電話,從國外彙入的外幣,隻要一天就可以到達客戶手中。而且我們的地下錢莊的兌換牌價基本都比銀行還高。”
服務周到,信譽良好,再加上海外渠道,沈鵬的錢莊發展得相當迅速,很快成為福清地下錢莊的“央行”,每天上午9時左右,沈鵬定時與海外聯係,商定當天的外彙彙率,接下來再由他與境內賣彙客戶(他的錢莊的下線)、中小錢莊商定彙率。他不但決定著福清的外彙黑市價,同時能夠直接調撥各小錢莊的資金,承接小錢莊消化不了的大單。中小錢莊像儲蓄所一樣圍繞“央行”形成一個地下金融網絡——而沈鵬就像是“央行”的行長。
由於聯係緊密,錢莊幾乎不需要什麼周轉資金。2011年11月13日,也就是我來福清市第四天,沈鵬的地下錢莊窩點被警方搗毀那一天,僅日幣就查獲3000萬日元,沈鵬地下錢莊的破獲,按照沈鵬的說法是,警方破獲了一起刑事案件的,而該案件涉及的黑錢是經沈鵬的地下錢莊流轉的,警方由此順藤摸瓜,最後逮著了他這條大魚。“要是沒有這起刑事案件,警察可能永遠抓不到我。”沈鵬說。
最後,沈鵬不願意透露他的地下錢莊的境外合夥人——在日本的張家樹的身份。而福清市警方也未能查詢到張家樹的出境記錄,也無法得知其在日本到底持何種身份,張家樹是否為化名。到我11月底離開福清市的時候,張家樹仍未落網,警方懷疑沈鵬落網後,張家樹仍在暗中操作福清市的地下錢莊。
福清地下錢莊的業務流程
根據在福清市的走訪和調查,福清地下錢莊的結構形式並不複雜,呈金字塔形狀,頂端是少數幾家大的地下錢莊,中間是中小型錢莊,底層是大量的幾乎遍布街頭的“黃牛”。
在福清最繁華的街心公園附近,你隨便上哪家銀行,都會有“黃牛”上前要與你兌換外幣。“黃牛”負責收購零散的外幣,然後交於中層錢莊,最終再彙到大莊家手中。
一個大型地下錢莊要順利經營,基本上都需要境外渠道,2011年在福清比較流行的方式是,在日本開一個分莊、香港開一個分莊、澳大利亞開一個分莊。
以上麵我采訪的沈鵬的地下錢莊為例,他們主要經營的客戶就是福清的海外僑民和眾多的外商獨資企業。外彙從海外僑民手裏彙到國內,再搬到香港,再進入需要大量外彙的國內外商獨資企業。
以福清地下錢莊交易量最大的日幣為例,假設福清僑民甲需要往福清寄錢,隻需找到日本的分莊,告知需要彙款的數目,日本的分莊就會與福清的總莊聯係,通報甲的家庭住址電話及彙款數目。福清的總莊就開始向下線收集日幣,收齊後直接送上門。甲的家屬再打電話告知甲錢已收到,然後甲再將錢交付日本分莊。該方式不僅手續方便,彙款速度快捷,所需費用也相當低。每彙百萬元比通過正常手續進國的費用能節省幾萬元,因此幾乎所有在日謀生的福清人都通過此種方式彙款。
福清的地下錢莊提供兩種交款方式:一種是人民幣,直接按照黑市彙率折算成人民幣交於家屬。另一種是外幣直接交付,其中一部分也將被兌換出去,剩下的資金就是通過非正常渠道增加的外彙儲備。
由於地下錢莊的彙率比銀行要高,因此大部分外彙,甚至包括許多偷渡和走私的黑錢都被吸引到地下錢莊,輕易洗白。在滿足需要後,錢莊內總有一些結餘外彙,這些錢基本上是以“螞蟻搬家”的形式運送出境的。
地下錢莊雇用“挑夫”,即采取各種方式攜帶外彙出境的人員,有些“挑夫”把錢放到焊死的鐵箱裏帶出境,有的甚至用集裝箱運送——福建人以前最喜歡幹的。不過最正常的方式,是利用國家政策允許所攜帶的外資最高限額,在海關多出入幾次,輕鬆地就把外彙運出去了。這些結餘外彙最終抵達香港的分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