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風坐到了雨的身邊。回來後,風與朋友們一直為誌勇和建國的兩樁婚事忙碌著,還沒來得及探望雨,正好借此機會與雨好好聊聊。雨依舊親切,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說話的聲音依舊動聽。風一直與雨保持著通信聯係。雨在信中也談曾經的理想,也述說生活和工作中的煩惱、無奈和困惑,雨把風放在了一個平等的位置上談話,把長大的風當成了一個知識淵博的弟弟,當成了一個知心朋友。雨是豁達的,是坦誠的,從沒有刻意維護過師道尊嚴,而這種豁達和坦誠迸發出的強大感召力恰恰正是師道尊嚴。雨用自身的言行完美詮釋著師範兩個字的真正含義——德高為師,身正為範。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雨永遠是風心目中最值得尊敬的恩師。
在李朝陽的主持下,建國和孫麗欣的結婚典禮同樣是精彩紛呈。當然,李朝陽也沒有忘記調侃一下小海和葉桐。為了烘托婚禮氣氛,葉桐特意表演了笛子獨奏——“知音”。立誌做一名職業軍人的小海非常清楚葉桐吹奏這首曲子的特殊含義。小海在給葉桐的信件中曾說過他非常欣賞蔡鍔將軍,尤其喜歡電影《知音》中蔡鍔將軍說的一句話——“我們都會為共和而死,不死的是共和。”小海一再提醒葉桐,作為軍人他的生命首先是屬於祖國的,隨時會流血犧牲,選擇做軍人的妻子意味著要飽受相思之苦,要承擔更多的生活重擔,甚至要麵對生離死別。為人豪爽,性格有些像男孩子的葉桐對小海的感情從來沒有改變過。葉桐坦言:她自小就崇拜英雄,喜歡小海那種天不怕、地不怕,“雖萬千人,吾往矣!”的大丈夫氣概。“知音”裏不是有這樣一句蕩氣回腸的歌詞嗎?“將軍拔劍南天起,我願做長風繞戰旗”,葉桐願化長風,與君相伴一生,生生死死跟定你馮小海了。假如有一天你馮小海在戰場上受傷了、殘廢了,葉桐也會不離不棄;即便是你馮小海血染黃沙、馬革裹屍、為國捐軀,葉桐也絕無“後悔”二字,每年都會在你馮小海的墳前獻上一束“勿忘我”。
在哈工大裏,葉桐每天的日子快樂而簡單。學習之餘常參加感興趣的文體活動,兼做校廣播站的播音員和一些學生活動的主持人,在校的知名度頗高,身邊不乏追求者。遇到求愛者時,葉桐總會俏皮地拍拍從不離身的“軍挎”說她有男人,“軍挎”就是她男人送的定情信物,然後報之求愛者一個燦爛的微笑,做一個抱歉的手勢。葉桐一直把小海稱作她的男人而不是男朋友,對象或戀人。如果求愛者現出將信將疑的表情時,葉桐會進而解釋說她的男人孔武有力,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現正在軍校讀書,將來注定會成為一名叱吒風雲的將軍,她要做將軍夫人而不是工程師或什麼老總、企業家的夫人。求愛者見葉桐態度如此決絕且言語誠懇,往往就知難而退了。當然也有例外的情況。一名研二的學生,在觀看學校的一次文藝演出中,被擔當主持人的葉桐氣質吸引,遂發動了猛烈的進攻,不管葉桐怎麼解釋,這位老兄每三天必送來一封情真意切的情書,聲稱與小海公平競爭,大有不達目的死不休的勁頭。搞得葉桐實在沒轍了,於是把這位老兄約到了學校的操場上,對這位老兄說:“非常感謝你這樣看得起我,我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我確實不能接受你的這份感情,我不喜歡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我的人生伴侶應當威猛如雄獅,矯捷如豹子,可劍嘯江湖,可彎弓射雕。這樣吧,我和你比劃兩下子,你如果打得過我,我就答應做你的女朋友。”這位戴著600度近視鏡的老兄實在沒想到葉桐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愣愣地看了葉桐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仔細琢磨了一會兒,覺得葉桐畢竟是個女孩子,怎麼說他在體力上也占優勢,便同意了葉桐的提議,拉開了架勢。葉桐使了幾招擒拿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求愛的老兄給放倒了。這幾招是小海教給葉桐防身用的,葉桐已經練得相當嫻熟了。這位從小到大從沒打過架,一直是乖孩子的老兄從地上爬起來,神情極為沮喪,敗在一個小女人的手底下,對男人的自尊心是個不小的傷害。他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葉桐,搞不明白麵前的這位淑女何以能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了自認為是大男人的他。看著這位老兄灰頭土臉,愣頭愣腦的樣子,葉桐做了一個鬼臉,強忍著笑說:“算了,我不適合你的!如果你和我男人角鬥的話,你這樣的再多個三五十個都不是他的對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有的是’,去追適合你的女孩子吧!”這位頗喜古文的老兄遂打消求鳳之念,暗自揣度:料想美人所言非虛,觀美人之身手,未曾蒙麵之“情敵”亦非善類,與之決鬥,生命堪憂!再者,實不敢娶如此美人為妻,否則大婚後一旦言語失和,必遭之ling辱毆鬥,定是苦不堪言,三十六計——走為上!
葉桐曾經對小海述說過此事,小海戲言:今後但凡遇到此類事情,照此模式辦理。如果你的拳頭不行,那麼下次我來!
鬧完了誌勇和譚小琳的洞房,許忠厚又張羅著去建國和孫麗欣新房鬧鬧。走出誌勇和譚小琳的家門,許忠厚笑著對風說:“很晚了,伴郎同誌不必陪著我們這些閑雜人員,還是把伴娘安全送回家吧!天黑路滑,記著照顧好伴娘,實在不行就把伴娘背回去吧!”大家一陣哄笑,一起慫恿風送蓮回家。蓮害羞得低下了頭,內心裏十分感激風的這些朋友。雖然風回來好幾天了,但一直和朋友們為誌勇和建國的兩樁婚事忙碌著,沒時間約蓮。
銀色的月光灑滿了大地,曠野中的積雪閃著晶瑩的光。路兩旁的白楊樹耐不住寒冷和寂寞,收緊了枝椏,沉沉地睡著了。空曠的鄉間公路上,隻有風和蓮兩個人並肩而行,緩緩的腳步踏碎了北國冬夜的寂靜。
“小風,過幾天我陪你到韓露的墳前看看吧!快過年了,給韓露燒幾張紙。”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又是一年了。”風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對蓮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蓮非常理解風內心的感受,知風者謂風心憂,不知者謂風何愁。不熟悉風的人都認為上天實在太偏愛風了,風有不俗的容貌;有強健的體魄;有聰明的頭腦,具備成就一番事業的一切條件。而風內心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呢?風寧願放棄這一切換回心愛的露重生。正因為蓮對風的理解,對風的關心和撫慰,風才漸漸驅散了失去露的陰霾。風覺得虧欠蓮太多了,必須得用一生的時間去報答。
沉默了一會兒,風說:“蓮,我對你一直懷著一份歉疚。你從來沒有苛求過我什麼,總是默默地為我付出,頂著風言風語的壓力替我盡著人子的義務,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父母,遠遠勝過我這個親生兒子。當我在感情的苦痛中掙紮時,你早已經為我準備了答案。蓮,我很清楚我性格的弱點,我是一個拿得起來卻放不下的人,我再也沒有抵禦愛情波折的能力了!蓮,答應我好好地活著,不能有一點點閃失!我常常做噩夢,夢見你也離我而去。蓮,我曾經深愛過韓露而且永遠不會忘記她,未來的日子我會把對韓露的愛加在你身上,如果對你有什麼傷害的話,我隻能說聲對不起!”
“風,快別怎麼說!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每次麵對你的父母時,我心裏都有些不安,畢竟當初我頂了你考中專的名額,如果你沒考上大學,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兩位善良的老人。盡管我們現在處得很好,但一想到我曾經傷害過你善良的雙親,心裏就非常難過。我能理解你對韓露的感情,我能體會到你內心的傷痛,韓露是那麼優秀,可惜……”蓮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蓮,報考中專的事早就過去了,沒必要再放在心上,況且我的父母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們的人生旅途還很漫長,我惟願和你平平淡淡地相守一輩子,無大起大落,無大喜大悲。蓮,我從來沒有對你承諾過什麼,因為承諾的背後是一種責任。現在,請明月作證我絕不會辜負你的這份情感,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你!蓮,你相信我嗎?”
“風,我相信!”
風把蓮緊緊摟在了懷裏。濃烈的男子氣息緊緊地包裹著蓮,蓮感到窒息,身體不由自主地產生陣陣顫栗,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了風。蓮閉上了眼睛,感覺風的嘴唇已經貼近了她的嘴唇,蓮的心劇烈地跳動,也感覺到了風同樣劇烈跳動的心。當風的嘴唇接觸到蓮嘴唇的刹那,蓮覺得她在風的懷抱裏融化了,身體像一片羽毛一樣飛得很高很高,幸福的淚水汩汩地流了出來……北國的冬夜很冷卻無法冷卻兩顆暖暖的心。月亮害羞地把臉藏到了薄雲的後麵,一會兒又忍不住露出臉來偷偷窺探一下這對幸福的人兒。這世界不能沒有愛情,就像生命中不能沒有陽光和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