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和小海的體檢和麵試無任何波折,順利過關,大家準備在省城玩上兩天。風本應為朋友高興,本應不掃朋友的興,可是心裏莫名地煩亂,坐立不安,特別想回家。朋友們都覺得風反常,風一向沉穩,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連風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大家一再安慰風,打消了在省城裏玩兩天的念頭,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一走出站台,便看到了李朝陽和縣委的王秘書,風的心裏一沉,極度不詳之感襲來。李朝陽並不知道他和小海何時回來,更何況還有縣委的王秘書,種種跡象表明肯定出大事了。李朝陽直接奔了過來,臉色極差,眼神未在風的身上停留,像不認識風一樣,直接把小海拽到了一邊,與小海耳語了幾句,小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小海甚至顧不上把誌勇和建國引見給李朝陽,直接讓誌勇和建國坐公共汽車回農場,他和風有急事要立即趕到縣裏。
一路上,愛說愛笑的李朝陽一句話都沒有,小海、王秘書和司機也都不說話,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車速很快,風默默地望著窗外,心不斷地往下沉,往下沉……進入了縣城,李朝陽吞吞吐吐地說露出事了,讓風無論如何都要挺住。風的腦子一片空白,手腳一下子軟了,他想追問露到底怎麼了?可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親愛的露,你究竟怎麼了?但願你隻是受了點輕傷,但願你隻是生了一場大病,就算你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風也甘心情願照顧你一輩子。
車子直接開到了縣殯儀館,風一下子全明白了,隨之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昏昏噩噩地被小海和李朝陽架下了車。殯儀館外有很多人,同學、老師、學校和教委的領導、縣裏的領導……葉桐的眼睛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靠在一個女同學的肩頭抽泣著。風似乎看到了這一切,似乎什麼也沒看到,腦子裏空空的,機械地被小海和李朝陽架著向前走。許忠厚和班級的幾個男同學圍了過來,一同架著風進入了殯儀館。風看到親愛的露躺在花叢裏,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睜開眼睛時,風看見周圍有很多人。風盡量控製情緒,流著淚詢問事情的經過。許忠厚一邊安慰風一邊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昨天下午,露獨自一人到水庫去玩,這幾天下午,露都是在水庫度過的。佇立在丁香林中,輕輕地哼著“大約在冬季”,露會臉紅,露會心醉。親愛的風,你那輕輕的一吻不但印在了露的額頭,更印在了露的心裏。生活是多麼美好!雖然未能與風同校,但人民大學同樣赫赫有名,況且與北大相隔不遠,閑暇時,可以牽著風的手在未名湖畔徜徉,可以在博雅塔下促膝並談。露會與風肩並肩坐在長椅上,給風唱歌,與風一同欣賞美麗的夕陽,一同數天上的星星。親愛的風會擁著露嗎?一定會的。親愛的風會深深吻露嗎?一定會的。快點長到二十歲吧!那時,露就可以收到風的紅玫瑰了。風會送給露幾朵玫瑰花呢?一朵代表你是我的唯一;二朵代表世界上隻有你和我;十七朵代表伴你一生;最好是九百九十九朵,代表無盡的愛……
水庫的遊人很多,一對情侶走進了丁香林。露很理解相愛的人,不想打擾這對兒戀人的清靜,主動走出了丁香林,在涼亭上站了一小會兒,又沿著溢洪道往下走。溢洪道與河流的交彙處的河岸上有一片草地,生長著幾棵成年的柳樹,相對靜一些。正值汛期,水庫已經開始瀉洪了,河水的流量很大,也很急。露在一棵柳樹下坐了下來,望著匆匆而過的河水,繼續編織美好的未來。這時,沿著溢洪道走過來一群孩子,嘻嘻哈哈,互相追逐打鬧。露趕緊站起身來試圖阻止這群沒深沒淺的孩子。在溢洪道邊上打鬧實在太危險了,而這群孩子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存在。露沒敢大聲喊,怕嚇著了孩子們,順著溢洪道快速向孩子們接近,恰恰此時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小男孩兒追打另一個小男孩兒,被追打的孩子嬉笑躲避,用力過猛,腳下一滑,一頭栽進了溢洪道。露驚叫了一聲,想都沒想便跳了下去,隨即被迅猛的河水吞沒了。溢洪道和河流的交彙處,水勢稍稍一頓,露借著這個機會一把抓住了衝下來的小男孩,水流太急了,露和小男孩兒又淹沒在河水中。在河水的轉彎處,水流稍稍慢了些,露掙紮著掰開了小男孩的手,奮力向岸邊遊去。離岸邊僅剩半米的距離,這半米卻成為生命無法逾越的極限,露再也沒有與河水搏擊的力氣了,拚盡最後一口氣,把小男孩推向了岸邊,最後看了一眼抓住岸邊野草的小男孩兒,消逝在河水中……水庫接到消息後,立即采取了措施。露在下遊被打撈上來時,早已停止了呼吸。年僅十八歲的露用她年輕的生命換取了另一個生命在世界上的生存,把思念和痛苦永遠留給了親人和朋友,還有從心底深深愛著她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