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他的榮歸(二)
安靜,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兩人間,除了我進來時,他說的一句,“是你”,以及那來不及深究的神情,便再未有過隻字片語。
蠟燭的光,在我們之間搖曳不止,片刻清晰,看清楚他麵上的譏誚還未散去,我微微側開眼眸,假裝不曾看到。
清了清嗓子,道,“喬子涵在哪裏”,學著他的模樣,帶了絲絲譏諷的意味。
我想他肯定感受得到,但我原也是想要讓他瞧瞧自己那般對人無理的模樣,也好讓他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心裏的冷笑無限製的擴大。
他淡淡的撇了我一眼,模樣甚是嫌棄,像是看到了髒東西一般,我憋著一口氣,險些下不去。
腳步微移,張力既不在這裏,喬子涵自是也不在,他既然不說,我又何必受他的氣,走就好了。
身子一側,還未完全轉過去,他淩聲一喝,道,“離他遠些”。
默地,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我死纏爛打嗎,我回過頭,冷冷一笑。
學著他的模樣,嫌惡道,“放心好了,我就是再恬不知恥也不會纏著素昧平生的人”。
哼了一聲,又道,“你不必懷疑我,我壓根就沒想過要與你們有什麼瓜葛,今夜過後,不用你趕,我自會走的”。
說罷,再不看他那張臉,飛快的閃身離去,不願再與這種人多呆一刻。
虧得我之前還覺著他好看,如今,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想想都惡心,哼。
空蕩蕩的帳篷裏,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他似自言自語,道,“還是她嗎”。
一身的怒氣難消,我憤憤不平的離去,躲過巡邏的士兵,走至營地外才驚覺,自己已經離開。
轉回身去,走了幾步又停下,這算什麼,都被人趕著走了,背過身去又走了幾步,腳卻再也走不下去。
頭腦中,是喬子涵抱著我墜落的模樣,那時,他那般堅定要回來,明明都要自身難保,卻還想著,與人有約,喬子涵,喬子涵。
腳步邁開,閉上眼睛跑了起來,身後仿佛有人在追,一個踉蹌,我半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停歇了許久,扭著僵硬的脖子往回看,現在,再也看不到了,睜開的眸子,垂下半截,心裏閃過一絲苦笑,歎道,也好,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如此,正好。
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一手枕在頭下,一手遮住眼睛,皎潔的月亮掛在頭頂,卻是不想去看,有時候瞧見,亦是一種罪過。
黑暗中,又是無止境的奔跑,城下數十萬將士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朝著我呐喊,“殺了她,殺了她”,我一步步後退,後退,火燒了起來,火,好大的火,快要燒在我身上,我無力的呼喊“救我,救救我,哥哥,哥哥”。
臉上一疼,突兀的睜開了眼,清秀的麵龐,迎著月光,有些飄渺。
眼前的手微微一滯,因著我突然睜開眼,他的笑容有些尷尬,但依舊不影響他此刻較好的麵容。
可,話出口,便變了調,“小乞丐,你,做噩夢啦”,渙散的瞳孔聚攏,棕色的瞳仁閃過一絲陰冷,那是夢嗎,連疼痛的感覺都還在,身子還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十萬將士,兵臨城下,隻為取一人性命,何其幸運,若是夢,也就罷了。
端木榮風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安的道,“小乞丐,你怎麼了”。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端木榮風沒想到我會這般態度對他,麵上的失落顯露無疑。
明知道他其實沒惡意,卻還是死死的硬撐,冷聲道,“喬子涵不在這裏”。
他敲了敲我的額頭,一改失落的模樣笑道,“我什麼時候說了我是來找喬子涵的”。
我怔怔的,看著他,心裏莫名的有些心虛,卻還是不願低頭,淡漠道,“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他歎了口氣,道,“你啊,該說你什麼好,之前是我不對,可我那不是因為拓跋將軍生死難料嗎,你至於氣到現在嗎”。
我抬眸看向他,見他正無奈的撫額,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定定的看著他麵上的神情,隻覺得疲於與這些謀劃戰場的人交流。
他站起身來,一個人直奔他而來,許是情況緊急,竟顧不得我在,便說了起來,“少將軍,關押張力的帳篷著火了,喬將軍還在裏麵”。
我急忙坐了起來,一看,見端木榮風奇怪的看著我,摸了摸鼻子,又躺了回去。
端木榮風蹲下來,對著我說道,“小乞丐,你說,你這激動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