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80年代之後,方漢奇“用‘亦捧亦罵’來描述《大公報》與行政當局的關係”④,才開始扭轉革命範式下的一邊倒評價。這時候,現代化範式開始出現,史學開始以世界為主題構建中國近代史,將近代中國的新陳代謝稱為一個從封閉、傳統和落後的社會,一步步走向文明、走向世界、走向現代化的過程。在新聞史的研究中,加入了生產力發展和科學技術的觀念,將新聞史的發展放到了整個社會當中,開始關注民營報刊和報人以及當時的社會。
21世紀初,“曆史證明《大公報》是一張愛國主義的報紙”,它“堅持中國工業化的發展方向,與時代共進”⑤。民族國家範式出現並開始在研究中滲透,鴉片戰爭以來的中國近代史是一部從“文化主義”到“民族主義”、從“文化國家”到“民族國家”的轉型曆史。新聞史研究在這一範式的主導下,其核心思路變為追尋國民對政治共同體的認同過程,突出的是認同感,強調的是經由媒介而建構的心理意象和感情認同。
在這些範式的演變中,出現變化的是研究視角,就像史學研究開始關注文化史、社會史一樣,新聞史也開始走出作為政黨喉舌的政治視域,融入了經濟發展、社會文化的視角,這是一種視域融合的過程,同時也是多學科方式滲入的過程。
就像波蘭著名曆史學家波托爾斯基所說的:“社會學側重於現實世界,而史學則側重於以往的曆史過程在現代史學中,企圖在理論結構和解釋上把史學與社會學分離開來,是不可能的。”⑥
新聞史也不例外。在新聞史的研究中,要將新聞傳播視為社會運動的一個有機環節,既關注新聞本體的內在關係,更探究新聞與社會的外在關聯,如政治經濟、文化思想、社會生活、風俗習慣、時代心理等等,而不是就新聞談新聞,就媒體談媒體,就人物談人物。體現為三個融合,一是新聞與社會的融合,二是理論與曆史的融合,三是新聞學與傳播學的融合。將新聞傳播與社會生活打通,從新聞解讀社會,從社會透視新聞;將新聞理論與新聞曆史打通,曆史滲透理論,理論立足曆史;將新聞學與傳播學打通,以兼容新聞與傳播的視角,透視新聞傳播的紛繁圖景,追索其脈絡,描繪其狀貌,解析其意義,探究其規律。
三、《申報》研究及史學跨學科視角
以上提到研究範式變遷,表現最顯著的一個特征就是跨學科對話,也就是“跨學科的史學研究”。“跨學科”一詞最早出現於20世紀20年代美國的紐約,其最初含義大致相當於“合作研究”,而在我國最早采用的是“交叉學科”的概念。伴隨著技術的融合以及科學、技術與社會的相互滲透,科學成為一項綜合性事業,方法、路徑多元化的需求,迅速推進了跨學科研究的發展。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後,跨學科研究隨著史學危機論的提出而興起並漸成思潮,到20世紀末達到了一個頂峰。這種在研究具體的曆史對象時吸收、借鑒相關的其他學科的知識、理論和方法,獲取新的視角,拓展新的思路,以開闊視野,深化理解的方法在新聞史的研究中,也已經廣泛使用。
在中國近代報業發展中,存在最久、影響範圍最廣的當屬《申報》,她經曆了中國近代史上最豐富的一個時期,在78年中,《申報》曆經了清朝同治、光緒和宣統三個朝代,又經曆了辛亥革命,五四運動,北伐戰爭,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等各個曆史階段,記錄了晚清以來中國曲折複雜的發展曆程,被人稱為研究中國近現代史的“百科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