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慶壽,廊橋誕生的福地洞天
展開浙南閩北的衛星地圖,但見綠山縱橫起伏,白水曲折蜿蜒;沿溫州向南經分水關向西進入泰順地界後又仿佛一頭紮進了山林茂密、溪水長流的桃源勝地。壽寧、泰順、景寧南北相接,屏南、周寧、政和、慶元東西相連。盡管行政區劃分屬福建寧德和浙江溫州、麗水,但由於其地理環境上彼此類似,曆史上這一區域的邊界相對模糊。據說直到明朝代宗景德年間(1450~1457年) 才相繼建縣,“景泰慶壽”的祥瑞合稱就是證明。
宋後直至元明清、民國時期,貫木拱大虹橋就再也沒有在河南、山西、安徽、河北等地出現,甚至各種史料中也一下子不見了她的蹤影。建築學家梁思成曾深入浙江、陝西、四川、貴州等地考察古橋建築,卻在其1954年出版的《中國建築史》中對廊橋隻字未提。人們曾一度絕望,認為隻能在文學或藝術作品中才可窺見她的身影,隻有靠想象才能還原她的風采。所以當20世紀70年代考古人員在浙江溫州、麗水發現類似貫木虹橋的實物時,大喜過望的茅以昇先生稱“這無異於在閩浙大地上發掘出了一座中國古代科學技術史的‘侏羅紀公園’,塵封了900多年的虹橋結構重建於天”。
隨著一批又一批專家學者艱苦考察和科學研究後,人們終於可以確認北宋盛行的虹橋技術並未失傳,而是穿越時空在浙閩山水中以更新的形式再現。盡管廊橋與虹橋結構相似、技術相同,但她已有多種突破和革新,如外形上多了翹角飛簷的廊屋;橋身不再如彩虹般圓潤,而是多呈相對較平的“八” 字;結構上采用了南方的榫卯技術,還通過在靠近兩岸下部結構中運用門式剛架
增強了橋梁結構的受力性能,使得橋的跨度達40多米。
濫觴於黃河以北的貫木拱大虹橋,最終在千年之後、千裏之外的浙閩丘陵生根壯大。“縣古山深,雲藏州宅”的浙閩山水何以成為孕育廊橋的福地洞天?首先就是浙閩地區得天獨厚的木材資源,直到今天,壽寧縣森林覆蓋率達74.8%,泰順縣森林覆蓋率達75%,景寧縣森林覆蓋率達77.5%,慶元縣森林覆蓋率達更是高達86.05%,俗話說“山上伐巨木,山下建廊橋”,此地豐富的森林資源為修築廊橋提供了木材來源。其次,北宋時江南社會經濟文化全麵超越北方,國家政治、經濟中心南移,在促進南北交流的同時,也加速了先進生產技術的南傳。當時已有不少浙江、福建人湧入都城汴京遊樂、經商,虹橋的技術借此帶回也在情理之中。
相較於遼闊平整的北方,“雲開遠樹層城出,路轉千峰五馬遲”的浙閩地區自古對橋梁就有著更多的渴望。這裏山巒疊嶂、群峰聳峙,山穀盆地交錯,區位封閉。《慶元縣誌》說本地“崇山峻嶺,所在扼塞,地皆天設之險,野少夷曠之區”。交通不便推動人們在深山中開出道路,在巨澗上架起廊橋。
浙閩間水流密集,河床起伏不斷,河流改道頻度大,難以行船。宋《方輿勝覽·麗水》說“湍流險阻,九十裏間五十六瀨”,明《溫州府誌·橋梁篇》說“水湊於境,河渠交貫,自城郭達乎村野,在在有矣”,單體河流規模和流量都不能和北方相比,跨河橋梁不用考慮橋下交通,自然也不需將橋拱製作得很圓。雨量充沛是這一地區顯著的氣候特征,慶元、周寧等地的年降雨量都在1500毫米以上,為人們日常通行而建的橋梁自然有遮風避雨的功能需要,《閩小記》解釋到“第以閩中也多雨,欲便於憩足者。兩簷下類覆以木板,深輒數尺,俯欄有致,遊母無餘”。 橋上建屋,既可有效保護橋麵免遭日曬雨淋,又從結構力學上通過重力下壓增加了橋身的穩定性,可謂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