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不是了不起的蓋茨比，但她心動，飛蛾撲火地揮霍情感，她心死，困獸掙紮地汙蔑泄憤。
文君卻像極了黛西，不那麼了解綠綺的時候，她是願意追隨她的，但是，什麼都了解了，她困惑了，退縮了，厭煩了。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都是從最初的抗拒，到欣喜，到甜蜜無間，到憤怒，到彼此怨憎。
綠綺說，文君美到像月，自己是泥，我沒有辦法擁有你，所以我隻能玷汙你。
這一日，臨安城層雲櫛染火燒一樣鋪耀在雷峰塔上，蕭蕭風聲，白家一仆清掃著院中落葉，綠綺推窗揚頸深深吐納氣息，一隻彩蝶翩然飄至麵前，我好蠢，這歸根結底不是薩佛詩歌裏的天使樂園，她即選擇了，我又以什麼資格評價她呢。抬望眼，文君已搖搖走來，綠琦心裏一動，她實在不知道文君對她是什麼看法，司馬先生端坐私塾內撫琴吟唱：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求不得最苦，聰慧如綠綺又怎麼不知自己所求是一條無果曲徑，文君方二八年華，前途無量，自己恰明日黃花，老之將至,一牽一動皆受人桎梏,她低眉沉吟良久,苦楚卻隻能在心口醞釀、翻騰。心情煩躁的綠綺欲訴不能，欲求不得，幹脆避而不見，省得心中萬般鬱悶。一避一求，心中怨恨累積，曾經的好也頃刻化為烏有了，兩人相見時，綠綺勢必咄咄逼人，文君頗為畏懼，嫌隙頓生。終有一日，綠綺相思成疾，哀怨病逝。白居易非常悲慟，大肆為其操辦了喪事，這件遺憾的暗戀之緣本也該告一段落，沒想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文君對家人說，她每日都會做一個同五彩斑斕的鳳做夫妻的夢，那隻鳳巨大無比，其貌如龍，身披雙翼，逼自己同它行苟且之事，一傳十，十傳百，這事成了有一頭龍鷹與女子成婚，世人皆以為平常。
文君的家人感到不安，托人請素雅居士為愛女驅魔，素雅欣然應允。
四月初十，素雅攜紫雲應邀，並長住看護文君，一天，一隻火龍樣的鳳突然禦風而來，撞壞了房簷，整個樓閣瞬間倒塌，它用雙爪虜了一個姑娘出來，正是文君，突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頭聖獸攔住紅鳳去路，隻見它身形巨大，一身雪白柔軟皮毛中隱藏著淡青色的神秘花紋，頭上一對碩大的犄角劃出完美的弧線，兩角間更是有隱隱電光閃動，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眸深邃而清透，這頭睿智而優雅的聖獸乃是白澤。
白澤和紅鳳撕鬥片刻，紅鳳敗下陣來，落荒而逃，白澤救下文君，回至地上。這天，已經是四月廿五了，素雅急趨上前，喚醒文君。白澤也抖抖雙臂，變成白狐。
素雅說：“他隻是覺得狐狸很萌，才擬態成狐狸的。”
又說：“其實白府婢女原先是鳳，文君是凰，兩情卻不能久長，綠綺死後浴火成紅鳳，心生怨念，便對文君起了歹念，兩人原本是相愛的，卻生死永隔之後，還對對方充滿怨恨。”
紫雲歎口氣：“人最喜歡的往往最後來，相逢便是緣，何苦互相怨恨，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