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曉情不自禁地在岸上追著她的船跑,一直到看不見影子才愴然若失地緩慢停下來,肚子裏的饑餓感和精神上的空虛更加猛烈地襲來。他終於還是找到了工作,薪金微薄、在一戶人家當保鏢,那家的老爺養了很多情()人,其中竟然就有她。和別的女人不同,她總是很不合群地獨來獨往,而阿曉的欲望與日俱增,終於有一天他竟然忍不住殺人越貨,席卷了老爺的錢財和這個美豔的女人琴師沈君逃去了山裏。女人竟然愛上了他,或者隻是無奈,或者是阿曉一廂情願的臆想,他那夜的感覺就像是被一團水藻纏繞到幾乎窒息,日子不再像以往那樣一晃而過的白水般飛快了。
他好像重新年輕起來,身體充滿了活力,這個沈君實在是太美了,可自己也變成了殺人犯,沈君很驕傲,照樣還是每天梳梳頭,彈彈琴,一點不被那夜的血腥和殺戮影響。而那天的晦暗和髒汙的血使阿曉背負了在噩夢中攫住喉嚨的罪愆,可是醒來看到身邊這個美麗的女人,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沈君十分任性,任性且虛榮。很快地,她就受不了身邊這個粗鄙的男人了,並且懷念臨安的繁華熱鬧,吵著要回去。
“你難道不知道我喜歡的是什麼嗎?你這個粗魯的性格缺陷的傻子,我隻需要能收服我的男人,而你隻是個令人惡心的變()態!”
“那你喜歡什麼,我買來給你。”
“嗬,除了買東西你還會什麼?你這個變()態,滾遠一點!”
每次麵對她的埋怨,男人都感到委屈,也曾想過逃開這令人抓狂的辱罵,但過不了多久就會將傷害自己尖刻的語言拋擲腦後,像條癩皮狗一樣祈求女人的原諒。阿曉其實對這種生活挺滿意,可是又很愛她,所以隻好收拾行囊帶女人回到都城,回到都城,女人更加怨恨男人,厭惡他的粗鄙、自卑、懦弱和不解風情。男人白天不敢出門,隻有趁夜才敢出去,夜夜都快被黑暗下合()歡詭異、甚至冰冷的驚悚的影子逼得瘋癲。
莫非,欲望磨滅人性,將自卑怯弱催熟發酵,使人變為非人?
很快的,男人被黑暗陰影裏的合()歡逼瘋了,用那能奏出仙樂的做工精巧的古琴弦勒死了女人。
突然,他感到心中湧起一種溫熱的感覺,仿佛重新回到了母胎,溫情隔絕了所有冰冷的空虛包裹著自己,智勇多困於所溺,隻有發狂扼死自己欲望的投射體一途才能解脫。
十二琴說,我就是那把被殺死女人的琴弦做成的琴,怨恨結為人形,浴成血的我的弦嵌在了男人的身體上,他的皮被剝開血流橫身,就像是穿了一件紅衣裳。
這由鮮血祭成琴弦的秘密,恐怕沒有多少人記得了,素雅長歎口氣,一紙符咒,沈君,即十二琴的身體消失了,剩下的,唯有漫天飄舞的落花和縈繞在四周的冷寂虛空,——“怨氣太深重,會被鬼魅附身的啊。”
蘇軾和紫雲紛紛從夢中醒來,腦中印象依然停留在美妙琴聲中。蘇軾因興起作詩曰:
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
注:1.1蝶自蛹化,前車後轍。蘇軾其名“軾”:原意為車前的扶手,取其默默無聞卻扶危救困,不可或缺之意。蘇軾生性放達,為人率真,深得道家風範,自號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