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人(2 / 3)

“姑娘勿再客氣。”謝遲囑咐季書好生照料,便起身離去。

“這位姑娘,多有煩擾了。”林縈心向季書道。

季書憐她身世,溫和道:“林姑娘不必客氣,來我扶你躺下歇息。”待林縈心睡下,季書才回到房中,在包袱裏一陣摸索,掏出個荷包繡起花來。其實她繡的並不是花,而是墨玉山莊的一種特殊暗符。細細繡了半天,季書小心地將荷包重新收好。

這個荷包是一次試探,是她向墨玉山莊提的一個要求,她提出:要墨玉山莊給出一個換回紅丫頭和她自由的條件。如果墨玉山莊應了給出一個條件,她衡量了之後可以做到,那麼她就去做。而如果墨玉山莊不答應,或是給了一個她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她就隻能——去向謝遲提一個相同的要求。

要結束這種受人擺布的命運,隻能冒一把險,否則永無出頭之日。這是一次試探,看看墨玉山莊有沒有可能放她走。

養了三四天,林縈心的身體才恢複過來。謝遲這次離開大隊隻帶了兩名侍衛並方元致一共四人,幾人每日均是早出晚歸,季書很少見到他們,不知他們在這邊關小鎮上忙些什麼。這一日謝遲終於宣布:“明日啟程往東平。”

季書心中甚喜,看來還是能趕上那祭雲盛典。走前還先要為林縈心到引月樓還債拿回欠條和她壓在那裏的一尾琴。

夕陽斜照時分,林縈心帶著季書和謝遲等幾人來到引月樓。季書不禁驚訝,在這個灰塵撲地的邊境小鎮上竟然有這樣一座氣派的酒樓,三層高樓獨立在街口,石獅鎮門,金漆雕梁,紅柱立堂。門口往來客流不絕,走進門去,更是滿堂談笑座無虛席。找到掌櫃,說明來意,那精瘦的掌櫃瞧一眼林縈心身後的謝遲,也不多話,露出個親切的笑容:“我這就去取來欠條,還有林姑娘那琴,煩請稍等一會,我一並取來。”

幾人便在大堂找了位置坐下,方元致笑著看一眼季書,道:“不如就在這裏吃飯,上次來也沒來得及品嚐。”季書早有此意忙點頭應:“這裏人那麼多,想來飯食味道極好。”

林縈心道:“上次皆因我耽誤了公子們用餐,縈心慚愧。”

方元致笑道:“若是我們見姑娘受辱還能安心用餐,我們才該慚愧了。”

林縈心微微笑道:“引月樓是附近一帶最大的酒樓,往來豪客居多,開業數十年來,一直生意極好。這裏的飯食我不知如何,酒卻是一絕,遠近聞名。”

坐在季書左側的一名彪形侍衛聞言抬起頭,目光閃亮。季書之前沒怎麼跟他打過照麵,此時一看覺得有幾分眼熟,正在回憶,聽得謝遲道:“尉遲犯了酒蟲,那邊來上二斤。”語氣中微帶趣意,難得的輕鬆愉快。季書看過去,隻見謝遲神態輕鬆,微帶笑意,跟素日的沉靜冷峻模樣大不一樣。

彪形侍衛哈哈而笑,豪聲道:“還是二公子最知我心,我尉遲祖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沒酒喝!”

季書猛地想起,這人就是客棧起火那夜,半路在大街上跳出來擋在他們麵前的大刀猛將!

酒菜上桌,尉遲祖麵前單獨一壇幼兒懷抱大小的酒,他也不倒出,一把提起壇子就喝。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季書幾人笑起來。周圍有人叫好:“這位兄弟豪氣!”尉遲祖提著壇子遙遙一敬,又自喝起來。

謝遲等幾人隻用杯慢喝,季書朝尉遲祖看了幾眼,心想這酒究竟是不是有那麼好喝?清洌洌地好像是有幾分香氣,季書又朝酒壇看去,冷不防尉遲祖道:“小丫頭老看,想喝點兒?”

季書問:“好喝嗎?”

尉遲祖大笑。方元致笑著叫小二拿來一隻酒杯,對季書道:“可以嚐一下。”季書有些意動,看一眼謝遲,見謝遲沒有不允的意思,便道:“那我就喝一點試試。”

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季書立刻皺起臉,滿口都是辣。尉遲祖道:“小丫頭,酒可不是你這麼喝的,得像我這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你看他們一個個的,哪有點喝酒的樂趣。”

季書端著酒杯來回看了一看,手一抬,一杯飲盡。尉遲祖大笑起來:“小姑娘有豪氣!不錯!”

季書一杯酒辣著腸子一路燒進肚子裏,咂摸體味,隻覺得並沒有覺出什麼好處來。正要開口說尉遲祖騙人,忽然腹中不知怎麼有一股細小的熱流,極輕柔極快速地在腹中一轉,飛快往四散開去,往四肢極為舒暢地一撞,又往頭頂處一撞,像是撞開了某種阻塞,將整個人都撞得氣血一順,心神暢透。竟是如此神奇的感覺!季書的大眼睛兩眨,閃閃發亮。

尉遲祖是酒中老鬼,一看季書這模樣,喜道:“得了!”

方元致也不禁笑道:“世間嗜酒者眾,得酒之好者卻少,小季姑娘第一次喝酒就得了酒意,是與酒有緣之人。這好好一個小姑娘,就被尉遲拐到酒路上去了。”

連謝遲也笑起來,林縈心抿唇微笑,端坐在側。季書看過去,酒意在頭中一暈,直教人想再喝三大杯。才第一次喝酒,已經仿佛是找到了一個投契又可以隨時相伴的摯友。季書不知怎麼,說出一句:“自古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