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扶著季書簡單道:“坐下,脫了鞋我看看。”
季書大概知道他是要給自己治傷,心想著“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便依照謝遲的話除了鞋襪。
白嫩的腳上足踝處高高地腫起,謝遲伸出三根指頭按上去,粗糙的指腹接觸肌膚,季書不自覺縮了縮腳。謝遲便用左手捉住季書的足頸固定不動,手上使力按了按,勁道之大讓季書立刻疼得冷汗涔涔,咬著牙不出聲。謝遲又按捏了幾處,突然發力,隻聽一聲輕響,季書感到一陣劇痛幾乎要叫出聲來。這劇痛過後,腳上便痛感全無,活動自如。
“沒想到二公子還有這一手。”方元致讚道。
謝遲站起身,對方元致道:“天馬上黑了,我們回客棧。”
方元致便扶了季書,跟在謝遲身後,緩步下山。因這山間百年來名士常往來,有富人附庸風雅者出資鋪了石階,山路好走許多。但因季書腿傷走不快,天色漸漸暗下來。忽然聽得遠處傳來蕭蕭幾聲,似乎有人在吹簫。謝遲和方元致對望一眼,俱感蹊蹺。謝遲低聲道:“方兄護好自己。”伸手把季書接過來。
耳邊的風聲忽盛忽弱,那簫聲卻始終輕重如一,可見那吹動簫聲之人內力深厚,足可壓倒風勢。季書心中也明白恐怕遇到了險境,倚著謝遲的手,腳下加快腳步。
簫聲如泣如訴,不絕於耳。季書進墨玉山莊後,因著天生視聽靈敏,被安排主修輕功與暗器,經過訓練之後,視聽之境更是大大開闊。此時那簫聲依然如絲縷繞耳,可季書已經聽出那簫聲來源已經迅速地靠近了他們三人。
距離越來越近,身邊兩人卻似乎還毫無所覺,季書終於顧不得其他,伸手一把抓住謝遲衣袖,眼露警示,正要開口,頭上已經有勁風猛然襲來。說時遲那時快,謝遲已經將季書一推,推她避開刀鋒,伸手往腰間一摸,拔劍出鞘,提劍迎上。
與此同時,林中已經竄出十多名黑衣人圍攻上來,方元致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柄細長的鋒劍,和黑衣人打鬥起來,看他身手武功竟是不弱。季書跌在地上,被方元致和謝遲護在中間,三兩回合下來,季書已經看明白,那些黑衣人論武功比謝方二人有不及,但也都是高手,仗著人多勢眾且均是不要命的打法,所以眼下勝負難說。
耳邊簫聲又起,從林中傳來,那個吹簫的高手還潛伏在側!謝遲手上越發不留情,想盡快解決圍攻他的刺客。那邊方元致也連出數劍。
“晉北二公子,名不虛傳。”林中走出一人,長發披散,長簫在手。天色漸漸昏暗,看不清他的長相。
謝遲道:“何方宵小,藏頭露尾。”
那人輕笑一聲:“我輩江湖中人,在二公子眼中,自然的宵小之輩,所以賤名不值一提。”
“長簫徐行,劍音十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簫音公子,竟然在這竹稽山之上替人做殺手。說起來,也是令人唏噓,不知江湖上聽說之後是會說簫音公子生活不易也要殺人掙銀子,還是說簫音公子叛出師門時候行徑大改入了**?”方元致不緊不慢道破來人身份,又囉裏囉嗦地含沙射影嘲諷一番。
這一番話下來,謝逕手上又解決了兩人。那簫音公子果然被激怒,亮出簫中所藏之劍刃,衝著謝遲而去。這簫音公子武功不弱,一加入戰局,謝逕就落了下風。好在謝逕出手利落實在,遇強則強,尚能支撐,但並無取勝之機。
天色愈暗,久戰情勢越發不利。圍攻謝逕的一名黑衣人見久戰不下,轉而向季書下手,謝逕回身來救,為季書擋開一刀,自己左背卻來不及護住挨下一刀。那簫音公子大笑:“晉北二公子的姓名就結果在我的手上,日後傳揚在江湖上也是美談一樁。”
謝遲受傷,戰力減弱。方元致將細劍舞得越發疾密,卻被兩名黑衣人牢牢拖住。
季書心中清楚,這些黑衣死士隻怕是不死不休,謝逕和方元致若是死在這裏,自己也逃不脫姓名。什麼墨玉山莊什麼任務,都要先有命活下來再說。更何況,他二人並沒有丟下她的性命不管,謝遲已經兩次出手救她。想到這裏,季書再不遲疑,凝神看準,抬手一揚,細針迅疾飛出,紮向黑衣人的手腕。
隻有那簫音公子避開了細針,其餘黑衣人紛紛掉落了手中兵器,趁此時機,謝遲和方元致已經把他們撂倒在地。方元致立即過來和謝遲一起對付簫音公子,那簫音公子見狀,明白今日已難以完成任務,便虛晃一陣,脫身離去。
謝遲和方元致也不追,方元致問謝遲:“你傷勢如何?”
謝遲道:“無大礙。”
方元致便矮身把季書扶起。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季書仍然感覺到黑暗之中有一道銳利的眼光看向自己,她知道,那是謝遲的目光,剛才她的出手該怎麼解釋?她如果跟謝遲他們一起回去,他們會怎麼對待她?會不會查出她是細作殺了她?她是不是應該馬上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