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進去，這是我家！”紀疏盈掙脫不過衙役的力氣，急得大喊：“舅舅，舅舅！舅媽！”紀疏盈急得大喊，薑世雲連忙走過來，紀疏盈一把拉住他：“舅舅，你快讓他們讓開。”
薑世雲也是一臉驚惶，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跟過來的一個官差對門口衙役揮了揮手：“讓他們進去，你們再搜一遍，若是還沒有線索，就讓他們先收屍辦後事。”
紀疏盈腦中一嗡，拔腿飛快地朝府中跑去。薑世雲忙跟著跑進去。
紀疏盈一路飛跑，想張口大叫爹娘，胸口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爹娘上房的房門大開著，有官差來回進出，紀疏盈猛衝進去，一腳踏進門，立即被釘在地上。遠遠地看去，爹和娘穿著雪白中衣安靜地躺在床上，像是在安詳地睡覺。紀疏盈身子突然前後一搖晃，猛猛吸了兩口氣，腳下有千斤重。
身後跟來的薑世雲已經衝到床邊，“姐姐，姐夫，你們這是怎麼了啊……”嚎啕大哭起來。
紀疏盈慢慢走過去，乖巧地輕輕叫：“爹爹，娘親，盈兒回來了。”
可世上已無人再應這一聲。
雅州城的首富紀城夫婦在一夜之間被人暗殺於府中，家中隻剩一名孤女的消息，在雅州城內被傳得沸沸揚揚，人人提起來先是一番歎息，然後各種分析揣測，將事情演說得越發往陰詭恐怖。喧天的流言並不在意流言之中一介孤女的命運，紀疏盈此時呆呆躺在床上，不敢睜開眼睛，看這個她已經陌生的世界。淚已經流幹，聲已經哭啞，可怎麼都喚不回爹娘。
外間傳來說話聲，是舅媽林氏的聲音，紀疏盈恍若不覺，腦中仍舊空白一片。
“這要出殯了，她不起來怎麼行。你快去，把她叫起來。這幾天累死我了，裏外都是我在忙活，你就知道跟這丫頭一樣死躺。”
“你小點兒聲。”
“小聲什麼，左右她也早晚都是昏沉，聽不進話。我說你，帳都查清楚了嗎？”
“正要跟你說，這事有點怪。”薑世雲壓低了聲音：“昨日我去賬房，卻發現賬房一本賬冊也沒有，我想著也可能在櫃上，今日便去了緞莊的櫃麵，卻發現那裏也沒有賬冊。我打聽了一下，說是賬本被大掌櫃拿走了，可巧，大掌櫃昨夜得了急病死了！”
“什麼！”林氏瞪大了眼睛，她本就對這事心裏打鼓，到底是誰、為何殺了紀城夫婦，至今官府也沒個說法。
薑世雲邊說邊推測：“這裏頭，八成有事。你想，我姐夫那人為人最是爽氣，不拘小財，這些年積聚不少和氣人脈，將生意做得這麼大，何故在一夜間被人暗殺，大掌櫃也跟腳就病死，賬本卻沒了。這裏頭一定是銀錢上的大問題。”
林氏被嚇得怔住，半晌，突然回過神來：“老爺，咱們不能在這久留，明天出完殯立馬帶著程哥回庸城。”
薑世雲抬頭看了她一眼，林氏明白他的意思，勸道：本是打算能接過來姐夫的家產最好，可是如今看來，殺人那方明顯也是衝著這家產來的，咱們還能爭得過他們不成，還是保住性命要緊。”
薑世雲思忖一番，點頭道：“你說的是，那咱們趕緊收拾起來，此地不宜久留。你把兩個孩子收拾好，咱們明日出完殯立刻走。”
林氏卻沒應，拖著話音道：“老爺也要將疏盈那丫頭一起帶走？”
“這是當然，她如今一個孤女，隻有跟著我這舅舅過活。”
“老爺說的是，可咱們府中近日的情況已經……本來這次過來就是希望跟姐姐姐夫說說，給老爺管一個莊子，好維持這一家子的生計。誰知……現在又接不了姐夫的家產，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過，又要多加一口人……”
薑世雲皺著眉頭，也不言語了。半晌才道：“總不能讓外人戳脊梁骨，先帶她回去再說。”
紀疏盈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大大的眼睛像是幹涸的湖底，毫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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