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開!”
蓮花從錦囊裏抽出一個信封,是一封《任命書》。蓮花展開信紙略讀了一下內容。眼珠一轉嘴角微揚了一下,把信紙高舉過頭,往前走了一步,放到足夠高的聲音說:
“老謀,你錯了!…”
老謀先時被驚住了,暫停下他的一切動作。思緒還沒有從蓮花的這句話中轉變過來,呆呆地看著蓮花。
“董事長沒有忘記你,你的點滴成果他都記在心裏。就在今天早上的董事會上,其中有一項決議就是關於任命老謀你為設計部總監一職事宜。我手頭上就是董事長親筆簽署的任命書!”蓮花斬釘截鐵般說。
從老謀疑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對自己聽到的這一事實半信半疑。他的動作突然變得緩慢且笨拙。他顫抖的雙手接過蓮花遞給他的《任命書》。信紙都快要貼到他的鼻尖上去了,半咪著雙老花眼,不放心地看一遍又一遍。
“相信你對董事長的親筆簽名不會陌生!你晉升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蓮花補充證明道。話到最後還向我使了個眼色…!我才明白過來,馬上換上笑臉附和道:
“老謀,恭喜你榮升總監!”
老謀慢慢將貼著臉的信件放下,呈現出的不再是那張猙獰恐怖的惡臉,而是一張老淚縱橫充滿感激之情而又蒼白的臉。
“還是有人認可我…董事長沒有忘記我…我的努力換來了回報…回報…是我應得的回報…!老謀目光發愣神情呆滯,似是自個自在自言自語。
“文件即日生效,你收拾下東西就可以到新辦公室上任!”蓮花憐憫地看著老謀,說完這話長長歎息一聲。
老謀沒有向我和蓮花多看一眼,靜靜地轉過身,踉蹌無力地拖著步子一步一步慢慢走遠,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看著老謀遠去落單的背影,還有他那斑白的頭發。他隻是千千萬萬個勞動者當中的一個,他勞動了大半輩子,現在是老了,但也隻能說老謀是一個老了的勞動者,他與年輕的我們沒有任何區別。真的有“天道酬勤”一說嗎?這果真隻是“天道”,而不是“人道”。在當今時世的人間卻沒有這一定律。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使得我異常敏感,沒有了自己能夠掌控的氣氛。從口袋裏悠悠然傳來手機短信音。是尤藝發來的短信:“恩,樓下的僵屍全部都在往樓上湧,要趕快逃往天台去,我在樓梯口等你。”
我牽起蓮花的手快步往樓梯口方向奔去。
我手扶著門把一扭,推開了樓梯口的門,氣急敗壞地衝了進去,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按住肚子喘息著。尤藝的背影就在麵前。
“施恩,你來了。你對我還是這般信任,對我從不猜疑。記得在小時候我們都很單純、淨潔,咱倆在鄉下一起上山掏鳥窩,一起下水捉泥鰍,是因為那是生活無憂無慮,沒有追求沒有yu望。如今我們都成年了,我有了自己要追求的,發現自己應該擁有的東西太多,甚至逐漸發現自己想得到的東西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而隨著一件件要擁有的東西都一一得已實現,卻又是永遠無休止,自己也一步步走向瘋狂,滾入yu望的黑洞,最終被折磨至死!恩,你從來沒有改變過,你的單純稚氣依舊,平日看到我總是愛說笑貪好玩其實你比我快樂,但我已經回不到掏鳥窩、捉泥鰍時的自己了!…哎…恩,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與你結識是我今生最大的快樂!”尤藝說完最後一句話才慢慢轉過身來,嘴角閃耀著他四顆煞白的長犬牙。目光卻落在蓮花身上。
“蓮花也在?”尤藝興奮起來。雙眼瞬間通紅,貪婪成為他麵部表情的主要信息。我與蓮花不約而同倒退半步。
“今早我早餐都沒吃,到現在的確是餓到不行了……。恩,青梅竹馬的朋友就是能心靈相通,知道我餓就把蓮花送來。嘿嘿…”尤藝奸笑著的同時向前也邁了半步。
蓮花條件反射般主動藏到我身後避開尤藝貪婪的目光。我握著她的手稍加點力氣以給她勇氣。
“每個人在社會上都有不同的定位與世界觀。我是無限量地從中索取自己所需。而你則是無限地堅決自己的付出但又不求回報,恩,你幼稚的程度已達到愚蠢境界。記得我跟隨你一起開創你的公司,但你的公司規模、人員都很有限,事情多人手少,我代替你忙裏忙外,像是被淪落為一個打集工,隻是差點沒叫我去清洗廁所。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得出人頭地。…你是否覺得我現在在這家大公司的職位與我的學曆不太相符?這是用你用於招標的設計圖換來的,是我跟舒仁的交易。我負責幫他偷出你的設計方案,他給我一個自己夢寐以求的職位——有權力有金錢。但之後你公司被收購的事全是舒仁一手操控,與我無關。我做的隻是借用了你一份設計圖。你試想一下,隻是自己的一份設計圖就能成就了身邊一位青梅竹馬的老朋友的成功,是不是覺得很劃算。既然是這樣我也隻好領你的情!我不像你的蓮花,你五年的付出她卻半點都不領情,像你這般好的……啊…呀……”!之後就傳出拳頭與鼻梁撞擊的悶響。
我沒有讓他喋喋不休的廢話再斷續下去,我用無聲與力量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憤怒,先發製人來了個偷襲暗算。緊接著一個轉身在他肚皮上又補多是一腳。看著他滾下樓梯道的身影我輕歎一聲說道:
“賈尤藝,是你讓我做了一會小人,以你對生活的理解概念你該是要體諒到我,以咱倆多年交情相信你已是原諒了我!…”
尤藝的短信給了我一個意外的提示,現在為有天台是最安全,因為天台是最先見到陽光的地方。現在離日食結束還剩餘最後兩分鍾時間,但樓下敵方上湧的形勢卻不容許我們喘息的機會。
“蓮,你從樓梯上天台去,我把其他僵屍引開。熬過最後的兩分鍾,一切都將會結束!…”我說完這番話的同時也鬆開了一直緊握住她的手。
“你為什麼要喜歡我?…為什麼…!”蓮花接近瘋狂地對著我大叫,沒有淚水隻有憤怒。
“隻因你是蓮花,迎驕陽而不懼,出淤泥而不染,可遠觀而又不可褻玩焉。你美麗、你善良、你清澈、你不是普通女子,而我就是佇立在荷葉尖上一隻迷醉在你獨特芬芳裏的小黃蝴蝶。無需靠近,隻是讓我靜靜的看著你美麗綻放、守望你、保護你!”我並沒有回頭,徑直衝下樓梯道,我聽到了眼淚在蓮花臉上劃落的聲音。
“恩,你要完好無缺地給我回來,我會在天台上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世間的花兒全都凋零為止!”
我是該回頭再多看蓮花一眼,也許是最後一眼,但我不能,是因為不想讓蓮花發現自己眼角的淚水。不管之後事情進展到如何景況,我都應該留給她更多的希望。
我大步衝下樓梯口,我將要迎上它們,作出我最後的戰鬥。藏匿在自己內心深處對這世間的所有憎恨與不公都將化作我的拳頭,並重重地打在這群惡魔的鼻梁上,直至耗盡我的所有力量。
腦袋瞬間轟鳴了一下。或許是出於善意的本質,何周仙在最後關頭喚醒了我的盲目衝動。我掏出自己那隻黑色錦囊,將它打開。金色的光流從錦囊口瀉出,就像一汪金色泉水,蔓延到四周。金色泉水續而蒸發,化作一個個金色佛家經文懸浮在空中。
原來是金色陽光,帶著悽美與靈動,再一次灑遍大地。是感悟與性本善的力量使日食提前兩分鍾結束。眼前這群惡魔鬼帶著悲憤與不甘,淒厲地豪叫一聲化作灰燼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