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哭越帶勁的南宮沉魚,終於在慕容明連哄帶騙的講述中停止了抽泣。她抬起頭來睜圓兩眼,第一次仔細端詳起眼前的這個要與自己比翼雙飛的陌生男子:他有著一張俊秀清逸的麵孔,高高隆起的額骨讓他笑與不笑時的神情都溢滿了桀驁不馴的魅力;兩塊顴骨中間凸起的鼻子有著草原人典型的鷹鉤狀,和分列其上左右兩邊的濃眉大眼形成了相映成輝的絕美搭配;鷹鉤鼻下的嘴唇,單薄細嫩,紅潤孔武,好像那裏麵隨時都有無盡的纏綿亟待訴說;紅潤的嘴唇下麵倒立著的是一個錐子般尖削的下巴,它也的確如同錐子般刺進了自己的心髒。下巴頂端那個優美而動感的弧度,很容易就讓人聯想起拱橋的月牙彎。他看人時的表情,大部分時間都是溫良寬厚的。
當然,也許這隻是對她而言。可她就是想象不出,身為國君的他在火冒三丈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若是真惹急了他,他會打人嗎?”南宮沉魚注視著慕容明結實標致的身板,心裏喃喃的想。對她嬌小透明的耳朵來說,他的聲音完全不似一個帝王將相的粗暴蠻橫。幾日以來的相處,她從他那張抹了蜂蜜似的嘴巴裏聽到都是珠圓玉潤的音符。
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白皙纖長的雙手。那上麵沒有一個軍人該有的盤根錯節,卻憑空多出了幾份女子特有的纖弱嬌柔。她拿著自己的小手和他的手暗自做著對比,竟然看不出哪雙更勝一籌。他右手清晰通暢的紋理中,流動著的是大富大貴的手相。看久了便不難發現,他的雙手小的令人難以置信。一個身高八尺的挺拔男子,擁有一雙如此精致的手,她覺著很是不可思議。不知怎的方才她還恨他恨的骨頭直碰,這時竟有一種要去觸摸他的雙手的衝動。她轉過臉去不再看他,心裏麵卻千方百計的在按捺著自己的蠢蠢欲動。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才疏學淺、孤陋寡聞,她才無端的認為他或是一個奇男子也說不大準。她現在說不清自己心裏為何對他毫無敵意,就連最起碼的痛恨也在和他促膝長談的時刻都煙消雲散開了。他們兩個仿佛是絕對陌生的兩個人,偶然邂逅在燈火闌珊處。她又想,換一種場景,情竇初開的自己,也許會把他當成心目中仰慕已久的白馬王子。可是此情此景,他們之間隔著一道叫做仇恨的高山大川。她對他能有的唯一情緒就是仇恨,或許他也是吧。
南宮沉魚看著慕容明的眼神,一會兒氣象萬千一會兒又陰雲不定。這同樣引起了慕容明的興趣,他也從頭到腳用心打量起了她。她俊秀的臉頰和她姐姐南宮落雁可以說是不相上下,都是一樣的姣好和美。包括鼻子、嘴唇、眉梢、眼睛等諸多麵部器官在內的生理特征,都幾乎是一模一樣。世界上可能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但是他們姐妹倆的外貌卻達到了驚人的不相伯仲。要是非找出個中的細微差異,也不是沒有。
相比而言,她姐姐是個心底單純、賢良淑惠的美女子,她卻不同。即使是那日在岐山上親眼看著自己心愛之人的含冤而死,她也沒有過多悲苦的外露。她一定是長時間的痛苦過的吧?可是,心機濃重的她,硬是將徹骨的苦痛生生咬碎了吞進肚裏。她有很多時候貌似化外仙人般的寡言少語,可是那雙變化多端的狡黠眼神總會無意間將她出賣。幾天下來他也一直在心裏揣測:這個喜怒從來不動聲色的女子,她冷漠外表下麵層層包裹著的那顆心,究竟會是一種怎樣波瀾壯闊的情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