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定(1 / 2)

在慕容明對突厥都城進行慘無人道的瘋狂屠殺時,南宮文昌也料到了自己可能會有的淒涼下場。這幾日以來,他閉門不出的把自己關在寢宮內,終日對著一麵生著綠鏽的銅鏡自言自語:“對於一個在極端仇恨中殺紅了眼的惡魔,你是無法奢望他會高抬貴手的。更何況,這場陰謀的始作俑者原本就是你自己。看看吧,亡國滅種的西門武定便是你最好的版本。”惹火上身的南宮文昌悔恨交加,他多想時光再倒流回三日以前:“要是三天前我能料知到事情會到了今天這一步,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如此魯莽啊。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嘴上自嘲著,心裏卻萬分憂慮的想:“然而,這懲罰著實嚴重了些啊。”一生都精打細算的南宮文昌,萬沒想到當初看似完美無缺的計劃竟以今天這般悲慘的局麵潦草收場。時間過的比指縫的流沙還要讓人目不暇接,可多年以前鮮卑國對柔然國閃電般策動的那次屠城依然曆曆在目。自己不僅在那場浩劫中失去了愛妻,柔然國也從此一蹶不振。難道命運的輪回就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嗎?蒼天再無信義可言,也不該讓同樣的惡性循環發生在同一片藍天下的兩個王國間?!

他站立在都城上穀的城牆上,長久的向西北方向遠遠眺望。盡管隔著萬水千山,可是鮮卑大軍壓境的飛揚塵土,在雲層間已是隱隱可見。“大概有二十萬人馬吧”,他根據城牆上城磚震動的頻率憂心忡忡的在心裏自言自語的說著。上穀全城的軍民加到一起,還不足八萬,試問如何抵擋鮮卑二十萬大軍的強勢來犯?他無限深情的回望著雲端下麵的這塊豐饒美麗的國土,它的地麵上辛勤耕作的是心比金玉還要淳樸的柔然軍民。正在愜意的呼吸著人間煙火的他們,哪裏會知道再有一時半刻,萬劫不複的災難就要來臨了。

“他們作為柔然的臣民,人人都兢兢業業的履行著自己對於這個國家的份內之職;我作為他們的國君,卻進不足以開疆拓土、退不能夠保家衛國……想來實在慚愧的要緊呐……”想著想著,他疲軟的雙膝便兀自不聽使喚的跪拜在地。心懷愧意的南宮文昌分別朝著柔然國土的四個方位行過三跪九叩大禮,披頭散發的放聲高呼道:“柔然國的鄉親父老啊,原諒你們的君主、你們的孩子吧!但願你們來生再次做人,能夠找到一位起碼能比我要稱職的賢君明主。”

甚囂塵上的灰土裹挾著波濤洶湧的憤怒,在華麗而殘酷的黃昏一起湧向了柔然都城上穀。一抹殘陽落下枝頭,驚起的烏鴉漫天飛舞。淒厲的叫聲,好似提前在為這個多災多難的王國超度魂靈。

心懷極度悲傷與絕望的南宮文昌在生命的最後一些閑暇中,總共做了以下幾件事情:第一,盡最大可能向周邊部落疏散柔然國民,告誡他們從此漂泊異鄉過好自身,再也不要提及報仇複國之事;第二,召集柔然文武大臣,商議作戰方針,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輕易投降。第三,他叫來皇甫遲瑞將軍,讓他把自己尚在嗷嗷待哺的小女領來。

南宮文昌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的這個不能相認的女兒,她俊俏的小臉兒長的多像落雁和沉魚。想到自己以後再無見到她的可能,他像個孩子一樣傷心的潸然落淚。自己的一時糊塗親手葬送了落雁的性命和柔然族的運途,如今又要禍及這個鼾聲陣陣的小女。

南宮文昌轉過身來麵如死灰的跪在了皇甫遲瑞的麵前,長歌當哭的哀求他說:“皇甫將軍,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照辦?”皇甫遲瑞見狀便也倒頭就跪:“主上請講,有事盡管吩咐,何至於行此大禮。”南宮文昌扶著皇甫遲瑞,兩人雙雙起身:“觀突厥之局勢便知,慕容明絕不會善罷甘休。若他日鮮卑大軍兵臨城下,請你務必將小女親自帶到皇城下的密封地道內。待至禍亂平息,且將她送給民間普通人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就是了。”

皇甫遲瑞滿懷豪壯的對南宮文昌說道:“主上請放心,皇甫遲瑞從來沒有讓主上失望過,今後也不會。”他抱拳施禮作了一個起誓的動作,然後接著說:“皇甫遲瑞沒有忘記自己當年在老主上病榻前,發過的誓言。你那時還是少主,老主上在臨終前將你的手緊握在我的手中,囑咐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幫扶少主執掌朝野、一統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