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期(1 / 2)

商定好的婚期,在和時間相向而行的賽跑中越發臨近。在這期間短短的幾個月內,身為新郎官的慕容明在精神上正經曆著他一生當中最為浩瀚的波動期。父王滯留在他骨子裏的陰影如同遺傳給他體內的基因那樣,時時在他睡夢中興風作浪。這天深夜,早早入睡的慕容明便做了一個和父王有關的噩夢。夢中和心上人南宮落雁將要結為連理的慕容明,新婚之夜這晚喝的酩酊大醉。他搖搖晃晃的走近花燭洞房內,拿起金杆準備去掀坐在床頭上的南宮落雁頭上的紅蓋頭。

由於喝的太多了的緣故,他的視力出現了暫時的散光。南宮落雁頭上的紅蓋頭,像是一輪輪掛在海岸線邊的如血夕陽。看花了眼的慕容明舉著金杆亂戳亂搗了好一陣子,才把南宮落雁頭上的紅蓋頭挑下來。南宮落雁羞答答的坐在床頭紋絲不動,她低垂著的臉頰上已是紅暈發燙。慕容明隻手扔下金杆,牙齒打顫的叫著:“落雁!”,便俯身撲了上去。

撲在南宮落雁懷裏的時候,慕容明結實的感到了她身體的體溫至少兩倍於自己。他愛戀的抓住南宮落雁的小手拿在自己手裏左看右看,看的自己兩眼金星亂冒。看完了南宮落雁的手,慕容明抬起頭來正要去親吻她的臉,卻猛然發現自己看到的是父王的臉龐。父王那張盤根錯節的猙獰老臉上,長滿了一堆堆像是海藻般的胡須。慕容明先是驚駭不已,而後憤怒萬分的伸手一把抓住了父王臉上的胡須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

父王微微笑著,用手支開了慕容明薅著自己胡須的手答說:“孩兒啊,我是你的父王啊,父王是特地看你來了。”慕容明不聽則已,聞聽此言頓時火冒三丈。他一個反跳從父王懷裏彈出,然後抓住剛才扔下的金杆,對準父王的顱腔狠命擊去。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父王的顱骨被他像是敲打生雞蛋殼那樣輕易撬開。氣貫長虹的血注從裏麵噴湧而出,濺在大紅綢緞被褥上消隱不見。

被雷電擊中似的慕容明,亂蹦亂跳著從噩夢中驚醒。他隨意抓起床上的被褥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回想著夢中的情形,惴惴不安的安慰自己說:“我和父王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父王純粹是屬於強搶民女的暴行,我想帶給新婚妻子的全是值得托付終身的美感。”雖然南宮文昌始終把慕容明定位到一個無惡不作的暴徒形象,但慕容明自己卻有王婆賣瓜的資本開脫罪名。最起碼他是真心愛著南宮落雁,南宮落雁心裏也愛著他。

背著南宮文昌,慕容明和南宮落雁早在看不見摸不著的心底裏暗暗**。慕容明的想法簡單扼要:他就是要把父王對母後有過的虐待,都化成纏綿的愛意,注入到南宮落雁的身體;或者說他要像母後當年善待自己那樣,善待自己即將過門的妻子。無論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還是一個父親,父王的一生都是失敗而可恥的。慕容明發誓自己絕對不要步他後塵重蹈覆轍,他要做的就是盡己所能的洗刷父王帶給家族的恥辱。

草原上第一株罌粟花破土而出的日子,慕容明迎來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舊曆新年的第一天,開啟了他和心上人愛情長跑的******。他們的愛情鬆柏在經曆了一整個寒冬的冰封雪裹後,終於要破繭成蝶開花結果。周身上下紅衣新帽的慕容明騎著高頭大馬,躊躇滿誌的趕往柔然都城上穀。對南宮落雁一刻不停的思念如同在他心髒旁支了一架火爐,三個月來燒的他是哀感頑豔痛斷愁腸。

計時的水漏每滴一下,他心底思念的螞蟻就會撓他一下。他閉上眼睛甚至都能看清自己的心髒上被螞蟻撓過的傷口,比自己密密麻麻的滿頭烏發還要多。黑夜對他而言早就成了災難,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如同毒癮發作般的咬牙切齒抓耳撓腮。月光深度的炙烤下,他扭曲變形的身體多像是條發情的眼睛蛇。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邪惡念頭,使得他與白天那個高高在上的君主判若兩人。他的右手不自覺的又重複起了那個深為自己所憎惡的動作,嘴裏發出冰水澆在火爐上的“噝噝”聲。

震耳的象牙號角此刻已經沒有了進攻的威脅,它的功用轉變成了大雨傾盆前的電閃雷鳴。人們歡天喜地的擁擠在道路兩旁,用著或是祝福或是捧場的掌聲響應著象牙號角的鼓動。擲地有聲的儀仗隊伍,讓人不難看出慕容明訓練這些草原的莽夫還是頗費了一番心血。他不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但他確實想把最好的一麵展現在今天。“我應該給她最好的,她配擁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