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輾轉之間，又不得不被阿瑪阿諛奉承的話語牽扯回來，我心中不由得感慨，時間過了這麼久，我長大了，阿瑪也變了，他不再是我最初見到的模樣。曾經的那個英俊少年，那個如風一般的翩翩美少年，那個如陽光一般令我心醉的人，如今怎會落得這般圓滑世故。
我隻是想留下美好的實物當作回憶，可總要事與願違，人在變，變得天翻地覆，把曾經的留戀與癡迷都帶走，隻留下淡淡的厭惡感。
聽膩了，可羅察偏偏在我麵前說，一次又一次的像是在給我一個心理準備。整個屋子裏都悶悶的，百無聊賴。
過了許久，四阿哥總算跟阿瑪話完“家常”，問我願不願意陪他去園子裏走走，我竟然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
“四阿哥，十三阿哥近來還好嗎？”四阿哥牽著我的手走在府中的後花園，也隻有在私下裏，我才有膽量問他一些心裏話。
“怎麼想起他來了？”四阿哥停下腳步，低頭問著我。
我仰著頭看著他，在這仰視的角度下，他是那樣的高，高得可以為我遮住刺目的陽光，高得可以撐起一片天，那是小小年紀的我，始終觸碰不到的天。
“自從上次喜宴見過他一麵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不知他現在過得可好？”
“他啊，好得很呢，無論學問還是武功，他都擅長，頗得皇阿瑪的喜愛。”
不知四阿哥為何答非所問，我不關心十三阿哥是否受皇上喜愛，一心想解開心中疑慮，便說：“若不是時常收到他送的小玩藝，我還以為他忘記凝嶽了呢……”
“小玩藝？”
“是啊，都是玉器和首飾，在這凝嶽也勞煩哥哥同十三阿哥說一聲，那些禮物我都很喜歡，謝謝他惦記。”
四阿哥目色一頓，轉而笑道：“喜歡就好……但你怎麼知道是十三阿哥送的？”四阿哥背著手，身子略略前傾，低頭問我。
“還是那次宴會上，十三阿哥問我平日都喜歡些什麼，我隻說凡是小孩子喜歡的物什我都覺得幼稚，我喜歡能提升自己品性，並能展現韻味的東西……”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語多必失了，隻能停住了嘴。
這話說給六七歲的小孩，不過左耳進右耳出罷了，並無大礙，可我萬萬不該將此話在四阿哥麵前重複一遍，他是個有頭腦、有思想的“成年人”，一定能聽出我這話語中的不妥。
“哦？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於你來講是幼稚的？”四阿哥神色中閃過一絲好奇，卻沒有疑惑不解，又道：“十三弟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很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隻是與眾不同嗎？
我深知自己的不一樣，如果我的靈魂不是寄托在這樣一個孩子身上，我也許會被大清世人當作神經病。
難道四阿哥並沒有在我身上看出其他端倪嗎……四阿哥可是深思縝密之人，我不可以把他此番話當作對自己的誇獎，反而要更加小心謹慎，我隻好裝得無辜道：“四阿哥，我有什麼與眾不同？我喜歡玉器、飾品都不行嗎？”
“為何不行，玉乃高潔之物，人人皆愛之，飾品乃女子的良友，可襯出女子婀娜之美貌，小女孩有何不能愛？”
四阿哥會心地笑了笑，又以哄逗小孩子的語氣說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小小年紀，因何喜歡玉石？”
這話是什麼意思，年紀小也有喜歡玉石的權利，但我無法如此說出這個近乎牽強的理由，我必須找到一個能讓我愛上玉石的理由——莫非，應該是四阿哥曾經送給我的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