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程越見這老將一言不合就要將自己帶走,伸手從懷裏掏出那枚令牌,高聲叫道:“若是不信,程某這裏有一枚都督親賜的令牌,老將軍慧眼如炬,一看便知真假。”
“都督令牌?”韓無生驅馬上前兩步,俯身從程越手中接過令牌,就著身上銀甲泛起的微微白光仔細辨認了一陣,點了點頭道:“這令牌的確是真的。”說完,他轉過臉去盯著程越,驚疑不定地問道:“真是都督遣你到潁川城中送交書信的?”
“有都督令牌在此,豈能有假。”程越麵露不耐煩之色,沉聲道:“韓老將軍若是不信,且自去都督帳下求證便是。隻因事關重大,不可耽擱,都督這才令程某趁夜冒雨而行,如因此耽誤了都督大事,還請韓老將軍與程某一體承擔。”
“下弦!”韓無生死死地盯著程越的眼睛,好半晌,他擺了擺手喝令眾騎撤下弩箭,抬手將令牌扔給程越,心不甘情不願地拱手道:“既是奉都督將令,那就請程隊主自便吧。”
“打擾了!”程越接過令牌放在腰間,朝韓無生笑道:“程某倉促之間未及備馬,雨夜奔命多有不便,還請老將軍不吝賜下良駒一匹,以解程某往來之苦。”
“你!”韓無生老臉一沉,正待發作,眼見程越右手伸至腰間,卻又勉力將怒氣壓回了腹中,他沒好氣地拉過自己的副騎,將韁繩丟給程越,氣鼓鼓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哈哈,多謝韓老將軍贈馬,”程越振了振衣甲,翻身騎上馬背,雙腿用力一夾,那坐騎仰頭一聲長嘶,撒開四蹄往前狂奔而去。
夏夜的雨總是來得急,去得快,當程越一人一騎消失在韓無生眼前時,這場直下得昏天黑地的大暴雨終於停了下來,就像上蒼翻開了新的一張圖畫,夜空中原本堆積如山一般的烏雲頓時消散得一朵不剩,繁星如豆,缺月西斜,端的是好一副清朗爽利的夏夜美景。
“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韓無生捋了捋腦門上濕漉漉的頭發,偏頭對身旁的騎士說道:“王都督特意囑咐老夫截留程越,又怎會突然命他緊急前往潁川城呢?”
“韓老將軍所慮極是,不過,”那騎士斟酌著回應道:“他手中所持的都督將令卻是千真萬確的。這都督將令,平時都是由王都督本人親自掌管,若不是都督親授,絕無可能出現在程越的手中啊。”
“正是因為這個,老夫才有所顧忌,”韓無生長歎了一聲,道:“都督行事向來謹慎,他既如此安排,想必別有深意吧。隻是便宜了那小子了,”韓無生拈著長長的胡須,心疼地說道:“我那副騎,可是匹千裏挑一的青海驄啊!來日他若是不還,老夫絕不與他善罷甘休!”
兩人正說著話,突聽得一陣悶雷般的馬蹄聲從前軍大營那邊傳了過來,韓無生坐在馬上往前一看,隻見一隊黑甲騎兵如狂風般直朝自己這邊卷了過來。
“來的竟是中軍精騎,”韓無生愕然自語道:“真是奇怪,敵騎已退,中軍精騎為何在此時到來呢?看他們這行軍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啊。”
“前麵可是前軍輕騎騎將韓無生!”韓老將軍還未及細想,那滾滾黑騎眼見就到了身前,騎隊最前頭一個枯瘦的騎士嘶聲大喝道:“我是中軍都督藺小歡,你等可曾見過程越此人!”
“程越?他們竟是為程越而來!”韓無生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哆嗦著嘴唇大叫道:“卑下方才在此攔截了程越。”
“籲!”藺小歡聞言,猛地一拉韁繩停下馬,一雙小眼睛狼一樣掃視了韓無生一眼,啞聲道:“程越現在何處?!”
“稟藺將軍,方才卑下率隊攔截了程越,但程越他,他出示了都督令牌,聲稱是奉都督將令前往潁川送信,”韓無生語無倫次地說道:“卑下見令牌是真,便沒敢阻攔,而今,而今,”他顫顫巍巍地用手指了指潁川城的方向,接著說道:“他已經往那邊去了。”
“蠢貨!廢物!”藺小歡怒不可遏地嗬斥道:“你既親受都督之命,又怎能被一塊小小的令牌迷惑!這裏的事,你自去和都督解釋吧!”說完,他一撥馬頭,朝潁川城的方向一揮手,大喝道:“眾騎士聽令,全力追捕程越,如若遇到,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