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幹上插了一根細長的銀針。
有夜色遮掩,若非他定睛去看,根本無法尋到那根針,但靜夜無風,梅九之前正欲躺下時,頸後忽起一股冷意,他立馬意識到不對!若不是閃避及時,恐怕那針此時紮中的就不是樹幹,而是他的腦袋了!
樹上枝繁葉茂,想從下麵看清他的位置絕非易事,梅九蹲點的功力雖是生疏了,好在踩點功力仍舊一流,銀針從哪個角度射出會不受阻礙,他一看便知。
梅九這落下之處也非隨意落的。他能猜出飛針那人所在的方位,卻無法立刻尋出那人的具體位置,樹下長草蔥鬱,他看準了一處對方瞧不見的深草,落下後一刻沒停,當即矮身躲在長草中悄悄往那人的方向繞去。
那銀針射出的角度刁鑽,力能入木,這並非徒有氣力之人便能擲出的結果,襲擊他的那人定是身懷內力!且對方試圖以暗器傷人,這做派也不似鳳人,而像是寧國江湖中人的一貫作風!
梅九現在是思緒萬千。
玉瓊自躲入樹洞後就不曾出來,襲擊他那人便不是玉瓊;鳳國不應有人無故暗算於他,他又藏身於繁樹之上,那人必然不是突發奇想對他下手,定是看準了時機,興許已尾隨他多時!
他自認跟蹤玉瓊這路小心翼翼未被發覺,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目標!他果然疑錯了人,這暗算他之人,才是偷聽侯蓁蓁與大嘉談話之人!
可若是對方確為妖女所說之人,應已知曉自己與妖女、二蛋是同夥,那對方在城中偷聽是為何?此時攻擊他又是為何?那人為何不去襲擊妖女和二蛋?是因那二人在一塊兒不便下手,還是因為……
梅九嚴肅的麵容頓時變作鐵青。
不管那人目的為何,他的目標在他們一行已是無疑,而對方會挑自己下手的原因——是因他是三人中最弱的那個!
意識到這件事實的梅九氣的牙根發癢,他加快了腳下速度,踏著颯颯草聲迅速往前移動!
躲在暗處的身影嗤出了一聲不屑的輕笑——這梅九方才躲過自己那一擊,落下樹後半晌沒動靜,自己還當他是個對手,卻不想他這就忍不住了,明知是敵暗己明的狀況還敢把草踩著這般響,此人真是躡影宗的高手?
那人又摸出一根銀針,辨著聲音往梅九扔去,一針飛出,梅九腳步未停,那人知曉是被他避過,再連發兩根,這回卻聽梅九悶哼一聲停下了腳步!那人心中暗喜,道是銀針射中,但依舊謹慎,沒有立即現身前去查探。
躡影宗弟子一向狡詐,得手太過輕易,也許是他裝出來的,此時還是該按兵不動,再稍待片刻才是!
可這一等,換來的卻是一道白光——
星朗月明之夜,哪裏來的閃電?!
那人大驚抬首,電光正毫無預兆地懸在頭頂,加之並未響雷,等瞧見了,電光已狠狠劈下,黑影乍現,梅九剛看見那人臉上驚恐,後者已在瞬間被強光吞沒。
梅九捧著司天匣有些發怔。這神物他是越用越順手,方才跳下樹後他已經操作起了司天匣,發出腳步是故意使對方輕敵,逼得那人再放銀針也是為了確認對方位置,他甚至還考慮到若是電光落後起火,他亦能及時降雨滅火,可那道閃電落得絲毫不差,而他也借著電光一閃看清了那人容貌!
“哼!不愧是躡影宗弟子,果然奸詐狡猾!”
白瑪從草叢後緩緩走出,她的外衣已是襤褸,破開的衣服下是被閃電打成焦黑的皮膚,臉上那塊巴掌大的印記上還燃著火星。她捂著一邊肩膀,那半邊胳膊無力地垂著,似是受傷不輕,但她被閃電劈中卻未傷及性命,這實在是離奇!
“我原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命不好,既已被你看見,你這條命,我就收下了!”
前一刻還看似傷重的白瑪突然大喝暴起,她那條受傷的胳膊仍垂著,可這完全沒有影響她的動作,她的拳頭就如梅九方才落下的那道電光般迅猛,身形亦比她飛出的那幾根銀針輕巧,梅九的反應已是異乎尋常,但他卻沒有躲開白瑪這一拳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