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從二蛋的傷口處滾落,迅速滲於他的黑色被毛之中,把他的毛發打濕結塊,黑紅化成一團,卻並不顯眼。他的身體皮膚無一不堅,妖獸們擊斷了他的指甲,撓破了他的皮膚,打的他黑毛紛飛,可這些充其量也隻不過是皮外傷而已,對群起攻之的妖獸來說,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竟隻傷了他可以忽略不計的分毫,這令他們感到十分惱怒,但另一方麵,從二蛋身上飄出的血氣又激發了他們更大的凶性。
可二蛋呢,他要是不去翻翻日記,早就忘了自己上次流血是哪一年的事了!不管傷口大小深淺,眼前妖獸竟能切實將他打傷,這把他整懵了。趁他愣神的工夫,那群妖獸又是衝上去一陣猛攻,有的噴火,有的瘋撓,有的拿羽毛當針突突突突往他身上紮!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黑呆子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著不知反抗,不趁機多扔幾個大招都說不過去啊!
水琉璃在天上圍著二蛋前後遊走,他身形雖大,但遊動的身姿卻如同女子翩然起舞,絲毫不顯笨重,他在豔陽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看著真叫一個賞心悅目,仿佛那是由阿達瑪河底金剛石幻作的雲彩飄於晴空之下,美得叫人舍不得移眼。
這條大飛魚看似隻是在隨意遊動,並未對二蛋進行攻擊,但他每一次擺尾,就有數點不起眼的水滴從他那晶瑩剔透的身軀中落下,不偏不倚砸在二蛋身上,水滴無色無味,有雨點大小,若二蛋此時沒有陷入困境興許還會注意到這水滴,可他現在一是愣著,二是被下麵數隻妖獸團團圍住——光是周圍橫飛的吐沫都比那水點子大,他也就沒留心天上往下落了什麼。
水琉璃落下的這水珠一旦沾身,要是不見陽光也罷,可隻要被太陽一照,那處就會立刻像是結成冰般變僵變硬,從一個小點開始逐漸僵化全身,最終將那物變成與水琉璃一般通透、似是用金剛石打磨出的琉璃雕,可這雕塑完全不比前者生龍活虎,而是變作了死物,當然也不比金剛石堅硬,稍稍用力便能打碎。
飛蜥的巨翼遮住了金輪,他將二蛋籠於自己的黑影之下,不讓後者接觸到一絲陽光;地上跑獸由朝尤帝帶領,井然有序地向二蛋發動攻擊,不著痕跡地將他困在飛蜥的黑影之中;水琉璃製出的水滴如綿綿細雨接連落下,無聲地潛潤著二蛋。
二蛋這愣了半晌,終於醒過神來!麵對已撓至眼前的大爪,他張口狠咬,當即就把那爪子給生生撕下,緊接著一撲又把那將將斷了爪的妖獸掀了個四腳朝天,他怒吼一聲,高高抬起兩條前腿,再狠狠跺在那妖獸腹部,登時就把後者踩了個腸穿肚爛,血流成河。
“區區螻蟻竟敢把我當病貓打!你們這些下等文明的賤種真是放肆!”
他平常就是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模樣,眼下人人都明白他很生氣,可是他這氣的似乎與平常也是大同小異,嘴上聽不出區別,不過那爪子瞧著像是更長了一截,他那雙紅瞳明暗一閃,隨即紅光再次迸出,一圈掃下來,地上那些妖獸除去幾隻及時躲開了沒被燒著,其他幾隻都被那紅光瞬間灼成了焦炭。
朝尤帝自知不是那紅光對手,便不再強攻,而是護著餘下幾隻妖獸立刻往後退去!二蛋邊罵他們窩囊邊往他們追,隨著他的奔跑,朝尤帝忽然又是仰天一吼,他直覺不妙趕緊停下,卻見金光猛地刺入眼簾,二蛋這才驚覺,原來方才一直有道黑影遮在他頂上!
金光四灑,他仰頭望天,隻見水琉璃與飛蜥都漸漸行遠——全撤退了?搞什麼鬼?他們不是要進攻嗎?
他正覺得奇怪,卻聽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在他的後背上砰然炸響!
得益於那能扭轉二百七十度的脖子,這一回頭,他立馬就看清了那道聲響究竟從何而來。
有大片大片的冰花正在他背上綻放,若說他的被毛是長草,那些冰花就是成群急掠的蝗蟲,蝗蟲過境,凍住了他的皮膚,凍住了他的毛發,也凍住了他身上或淺或深的抓痕和醜陋的傷疤。
這是什麼玩意!?二蛋奮力一抖,想將那些冰花抖落,可那冰花並非是附著在他背上,倒像是從他皮上長出的那般,別說是抖落,被冰花侵襲之處根本無力動彈!這閃耀著奪目光輝的東西並非冰花,這分明是一支勢不可擋的大軍,先從他的後背蔓延軀幹,然後爬至四肢,再覆滿尾巴,最後深入腹地,直掠他的頭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