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屋中幾人全都麵色各異。他說的太過坦然,坦然的叫俞風都有一瞬間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確實如他所說,沒有斥責梅九的資格;金無垠聽後先是一愣,繼而沒忍住沉聲笑了出來,笑得連搖晃扇子的動作都輕快了許多;羅竹則在一旁聽得眼睛發直,暗道這秦小知還真敢說;蔣飛白一如他在客棧裏跑堂的模樣,笑眼彎彎,也不知他到底弄明白了眼前的狀況沒有。
而梅九呢,他此刻有些辨不清自己的心情。那雙時刻緊張到微覷的眼睛因震撼放鬆成了原本的形狀,一掃之前的陰霾,而是裝滿了不解,圓溜溜的竟顯出幾分可愛。
聽見金無垠的笑聲,俞風的臉色似乎變得更灰了。他注視著秦小知,眼中冷意更甚,破啞的嗓音忽然一變,秦小知沒聽清他說了什麼,隻覺那道聲音仿佛變作一條長滿了刺的毒蟲鑽進了他的耳中,刺的他耳內又疼又癢,再順著他的耳道爬進他的顱腔,還在不斷地爬向深處,在他腦中攪得天翻地覆,仿佛要吸盡他的腦髓才作罷。
“俞風!”驚覺他對秦小知做了何事後,金無垠神色大變,扇中刀骨瞬時飛了出去!
梅九作為俞風的前弟子,自然也知曉他對秦小知做了什麼,當即抬手點了秦小知幾個穴位,接著拾掌拍向他的胸口!
俞風方才使得那招叫鬼語,是躡影宗最為陰毒的功法之一,躡影宗上下唯有宗主和俞風二人會用此功。鬼語僅需念出功法中的一句口訣就能迷亂對方神智,並且根據不同口訣,對方受到的傷害也有所不同,或是大腦產生痛感,或是陷入自己大腦構築出來的幻象,甚至失去心智變得瘋傻……習得此功的要求極高,不僅需要紮實的躡影宗內功心法,還需從習練之初每日服用一種特製藥水,忍受藥水對喉嚨產生的灼燒之痛,待藥水生效後,再將內力引導至喉嗓進行發聲,如此反複十年,才有可能練成鬼語。
俞風是躡影宗宗主的愛徒,但他自小身子骨弱,無法像其他弟子那般習得千變萬化的身法,躡影宗宗主多番嚐試後,最後就傳授了他鬼語功,宗主原本是將鬼語教給他在危時自保之用,不料俞風練了鬼語後,人卻變得越來越陰冷,性情也愈加古怪,好在他並未用此功傷及無辜,宗主也就由著他古怪下去了……
秦小知此時隻覺有千萬根滾燙的針不斷地紮著他的大腦,直叫他痛不欲生。就在他以為自己的腦袋麵臨爆炸之際,大腦深處忽然生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眨眼就治愈了他腦中的疼痛,一抹方才的痛楚,還順帶給他提了神醒了腦,秦小知覺得那道光像是替他做了回頭部按摩似的,頓感神清氣爽。
一掌尚未擊中,梅九卻見後者痛苦的麵容忽然平緩下來,眼中也是一片明淨,忙及時收了手,不太確定地問道:“你……無事?”
秦小知點頭道:“無事,多虧了大、侯姑娘的祝福。”
“……”梅九沒聽懂他這話是何意,隻疑惑地看了他幾眼,確定他無事後,又怒目指向俞風,“尊者可是忘了使用此功的規矩!可還記得擅用此功的後果!”
俞風陰毒的視線似是恨不得將梅九拆骨入腹,然而此時一把刀扇正架在他的脖頸之上,金無垠微一收指,他慘白的皮膚上就現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俞風沒有反抗,他知曉方才是自己衝動,且他又非金無垠的對手,還手也討不著好,但他依然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對梅九冷笑道:“你沒有質問我的資格!”
金無垠見秦小知似乎無事,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等眾人再做何反應,他連忙扯了一個笑,任誰都能看出他的那個笑容有多勉強,然而即使他的笑容如此勉強,卻還是美得讓人一不留心就晃了神。
“今日這事是我躡影宗管教不嚴,叫各位受驚了。羅竹,你先送幾位少俠回去,各位千萬別忘了我早些時候同你們囑咐的話,我們三日後見。”羅竹領命,這就去拉了門要請那三人,又聽金無垠補充了一句,“明日還請秦少俠在客棧安心歇息,我定登門道歉。”
……
羅竹將幾人送出來勝居,正想借機問問梅九方才發生了何事,知曉鬼語功之人甚少,所以他和蔣飛白一樣,見金無垠突然間就對俞風動了手,都是一頭霧水。結果幾人走出門剛沒幾步,就遇上了前來尋找秦小知的葉天紅和水妙白。